第二百六十四章 寒山下榻
昆仑山下的罡风裹挟着冰碴扑面而来，玄霜的冰蓝色裙摆被撕扯得猎猎作响。
远处终年不化的雪峰在铅云下泛着冷光，山脚下的小镇仿佛蜷缩在巨兽阴影里的蝼蚁。
呼啸的风中，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鸦鸣，群鸦掠过客栈屋檐时，黑色羽翼割裂天空，恍若撕开了一道不祥的裂口。
午后的斜阳勉强穿透云层，在青石路上投下斑驳光影。
罡风像把钝刀，刮得人脸生疼。
玄霜一行人踏入"云栖客栈"时，铜铃发出一阵嘶哑的声响，仿佛也被这寒风冻得瑟缩。
柜台后的掌柜半眯着三角眼，算盘珠子在他枯瘦的手指间翻飞，活像只守着财宝的老蜘蛛。他扫了眼几人道袍上青城山的竹纹徽记，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客官，本店只收灵石——碎玉、次晶一概不要，假币当场报官。"
青阳指尖轻叩柜台，三枚泛着青光的灵石稳稳落下。
掌柜的动作比闪电还快，一把将灵石拢进袖中，同时摸出个锈迹斑斑的秤砣："每间房每日五灵石，茶水另算，损坏物件十倍赔偿。"
他眼睛突然瞪圆，盯着元安往桌上放的木剑，
"那破玩意儿要是刮花了我的桌子，小心把你当柴火烧了！"
元安踮着脚张望后厨，喉结不住滚动：
"掌柜的，来只烤羊腿！再加坛女儿红......"
话没说完就被青阳拎着后领拽回来。掌柜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羊腿八十灵石，女儿红六十，本店概不赊账。"
少年的脸瞬间垮下来："怎么比青城山食堂贵三百倍！我们那儿野菜团子才一个铜板......"
清和默默翻开怀中的《玄门物价考》，用炭笔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羊肉三十灵石一斤，女儿红......"元安突然指着隔壁桌修士的餐盘尖叫：
"那人吃的是灵米糕！我们在山上三个月都见不着一粒灵米！"青阳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再嚷嚷，信不信把你扔去喂雪狼？"
酒菜上桌时，元安盯着素炒时蔬耷拉着脑袋，筷子戳着碗里的萝卜片：
"下山前师父说'历练要吃苦'，结果连口肉都吃不上！上回我在镇上抓黄鼠狼，人家还赏了两个肉包子......"他突然眼睛一亮，
"仙子姐姐，您法术厉害！要不咱们......"
青阳重重咳了一声，少年立刻蔫了下去："好吧好吧，我知道，'玄门弟子不可仗术欺人'......"
掌柜的前来登记客房，元安突然蹦起来："我要单人间！"青阳挑眉："灵石带够了？"少年的气势瞬间泄了："师父说'历练就是要学会节俭'，可他老人家在观里顿顿吃三菜一汤......"他突然灵机一动，"要不咱们凑钱开个大炕房？我会缩骨功，能蜷成球占半张床！"
清和眯着看书看坏的眼睛，耳根通红："休......休要胡闹！"元安立刻开启唠叨模式："师兄你上次在破庙睡觉，呼噜声惊跑了三只野猫！还有上个月在山洞，你说梦话把'清心咒'念成了'肉包子'......"清和手忙脚乱去捂他的嘴，炭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青阳无奈地敲了敲桌面："跟我住。"元安却梗着脖子："我要自己睡！"
他突然瞥见玄霜嘴角的笑意，眼睛滴溜溜一转：
"要不......我跟仙子姐姐住？我会讲睡前故事！比如《青城山黄鼠狼传奇》《夜半厨房闹鬼记》......"
这话惊得青阳差点呛到，青和的炭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玄霜放下茶盏，冰蓝色眼眸泛起涟漪："小道士，可知男女有别？"
元安挠挠头，突然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符咒："我会画驱邪符！还能讲笑话！"
"省省吧你，再废话今晚睡马厩！"青阳拎起他的衣领就往楼上走。
元安被拖走时还在大喊：
"师兄！我真的会画符！上次给李寡妇家画的'招财符'，她家老母鸡连下三天双黄蛋......"
声音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只留下清和对着打翻的茶盏手忙脚乱，掌柜的算盘珠子又打得飞起，嘴里嘟囔着："穷道士还事儿多......"
暮色渐浓时，客栈外传来阵阵冰裂声。玄霜望向窗外，只见雪峰方向腾起刺目雷光，将半边天空染成诡异的紫色。
青阳手按剑柄起身，清和默默将罗盘塞进袖中。
元安却趴在窗台上兴奋大喊："快看！是雷劫！难道有高人突破？"
少年话音未落，一阵刺骨寒意突然席卷而来，窗棂上瞬间结满蛛网般的冰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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