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脉搏像风中残烛，在沈若指尖微弱地跳着。
太医院院判跪在龙床边，花白的胡子抖得像筛糠：
“皇后娘娘，陛下中的毒……与蚀骨散同源，又掺了西域的奇毒，臣等实在……”
“实在束手无策是吗？”沈若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缝里的水。
她刚用银针逼出楚墨心口的毒血，那黑血滴在白玉碗里，凝结成了冰碴。
药箱里的冰莲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最后那点根茎被沈若捣碎了混在参汤里，楚墨喝下去，喉结连动都没动。
暗卫副统领踹开殿门，手里举着片发黑的冰莲叶：
“皇后娘娘，城门口发现的，上面抹了迷药，几个守卫已经倒了！”
沈若捏着那片莲叶的手猛地收紧，叶脉上的细毛扎得掌心发麻——
这是寒山寺冰缝里独有的品种，除了她和楚墨，就只有太皇太后的人接触过。
“备轿。”
沈若将最后一根银针扎进楚墨的百会穴，看着他蹙紧的眉头稍缓，“去冷宫。”
“娘娘不可！”
侍女扑过来拽她的裙角，“太皇太后现在就是疯狗，您去了是自投罗网！”
沈若扯开她的手，药箱上的铜锁磕在石阶上，发出脆响：
“她要的是楚墨的命，我去了，她才会开口。”
她摸出那枚冰莲印章塞进袖中，“把暗卫都撤到冷宫外围，我一个人进去。”
冷宫的朱漆大门早被风雪啃得斑驳，沈若刚迈过门槛，就听见廊下传来锁链拖地的声。
太皇太后穿着身灰布囚服，正坐在石凳上喂猫，那只黑猫的眼睛绿得像淬了毒的匕首，见了沈若，弓起背发出嘶嘶声。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是来给哀家送终的？”
太皇太后抚摸着猫背，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可惜啊，哀家还没亲眼看见，你和楚墨是怎么死的。”
沈若没坐，将药箱重重搁在石桌上，震得上面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楚墨中了信上的毒，只有你能解。”
太皇太后笑起来，笑声像破锣在敲：
“哀家凭什么要救他？那可是仇人的儿子！”
“你说什么？”沈若的指尖掐进掌心，“楚墨的母妃，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黑猫从太皇太后怀里蹿出来，撞翻了墙角的草堆。
沈若眼尖，瞥见草堆里滚出串东西，是串紫檀佛珠，绳结已经磨得发白，最底下那颗珠子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西域文字。
她猛地想起楚墨母妃的那支玉簪，簪尾刻着的小字，和这佛珠上的笔画有七分像！
“这佛珠是谁的？”
沈若冲过去捡起佛珠，绳结断裂，珠子滚得满地都是。其中有颗滚到太皇太后脚边，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抬脚，将珠子踩得粉碎。
“你慌什么？”
沈若看清她眼底的慌乱，突然明白了，“这串佛珠，是楚墨母妃的，对不对？”
太皇太后的嘴唇哆嗦着，抓起石桌上的茶碗就往沈若砸：
“胡说八道！那贱人死了，怎么会有佛珠留在这里！”
茶碗在沈若脚边碎裂，她没躲，反而将那枚冰莲印章拍在桌上：
“那这个呢？西域都护府的印章，为什么会在你床底下？母妃的信寄去西域，是不是你截了下来？”
太皇太后的脸瞬间褪成纸色，她指着沈若，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没杀她。”
沈若捡起块碎瓷片，照着太皇太后的脸，出声：
“你把她送走了。你怕她回来揭穿你的阴谋，你说她是被外戚所杀，又嫁祸给沈家，就是为了让楚墨永远恨错人！”
黑猫尖叫着扑向沈若的手腕，她反手按住猫颈，摸到猫项圈里藏着张油纸。
油纸展开，是张画着冰莲的舆图，西域都护府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行小字：
“莲开时节，当归。”
“莲开时节……”沈若的心跳漏了半拍，现在正是冰莲盛放的季节！
太皇太后扑过来抢舆图，沈若侧身躲开，她扑了个空，重重摔在石阶上。
囚服的袖子被撕开，露出胳膊上的刺青——不是莲花，是半只展翅的雄鹰，和西域都护府的军旗图案一模一样！
“原来你才是通敌的那个！”
沈若的声音都在抖，“当年先帝要废后，你怕自己失势，就勾结了西域都护府！”
太皇太后趴在地上，发出咯咯的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又怎么样？”
她猛地抬头，眼神狠得像要吃人，“可惜啊！”
沈若指甲深深掐进佛珠，紫檀木的纹路硌得指骨生疼。
她想起水潭里的羊皮筏子，想起那半截旗杆上的冰莲——
楚墨的母妃，根本不是被送走的，她是自己逃去了西域，还在那里建立了势力！
“楚墨中的毒，是不是西域都护给你的？”
沈若逼近一步，银针已经捏在指尖，“解药是什么？”
太皇太后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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