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见仁站在宗主殿外，掌心的冷汗将袖袍洇出深色印记。大黄蹲在脚边，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青石板，喉咙里滚出断断续续的呜咽——这泼皮土狗竟也知道闯了大祸。
"进来。"宗主的声音透过雕花木门传来，带着连日操劳的沙哑。
殿内烛火昏黄，宗主负手立在破损的阵眼图前，衣摆被穿堂风掀起褶皱。郝见仁注意到老爷子鬓角新添的白发，喉结滚动着将准备好的致歉词咽回肚里，单膝跪地时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弟子愿以贱道之法修复大阵，若失败甘愿受罚。"
"修复大阵？"大长老拍案而起，"你可知护山大阵乃祖师爷以三千年玄铁为基、七十二处灵脉为引所布，便是金丹期修士也未必能窥破玄机！"
郝见仁抬头，目光扫过殿角积灰的《贱道杂记》残卷："当年祖师爷能以'贱力'化灵气，弟子虽愚钝，却记得阵眼核心需'逆五行而聚混沌'。"他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阵图，指尖点在裂痕最深处，"此处看似缺五行灵玉，实则需以...以'贱道本源'为引。"
宗主凝视他眼底血丝，忽然抬手制止了欲再争辩的长老："给你七日。若成，既往不咎；若败..."老人声音渐沉，"玄天宗三百年来的基业，断不能毁在黄毛小儿手里。
藏经阁第三层飘着陈年纸墨的霉味，郝见仁咬着笔头在竹简间穿梭，大黄叼着空白卷轴紧跟其后。当笔尖落下最后一个字时，窗外已泛起鱼肚白。
"千年污妖王的垢甲？"负责采办的执事捏着清单皱眉，"那玩意长在极阴之地的粪坑深处，别说采集，闻着味就能熏晕筑基期修士！"
"还有这'少女羞耻心凝结的冰晶'..."另一位长老推了推鼻梁上的玉扳指，"莫不是你小子编出来消遣我们？"
郝见仁挠了挠后脑勺，耳尖发烫："实不相瞒，贱道讲究'越不正经越得天道'。那污妖王的垢甲虽脏，却含世间至浊之气，正好中和阵眼的纯阳之威；至于羞耻心冰晶..."他突然压低声音，"需在妙龄女子面红耳赤之际，以特制玉瓶收取眉间白气，此乃《贱道风月篇》里的秘法。"
执事们面面相觑，最终在宗主首肯下领命而去。郝见仁则带着大黄钻进后山禁地，在一处腐草淤积的水潭前停步。潭底翻涌的气泡泛着诡异的七彩光芒，正是传说中"脸皮厚过三千年树皮"的树妖栖息之所。
"老树皮，借你点东西！"他摸出从膳堂顺来的桂花糖糕，朝着潭水抛去。水面突然炸开巨大涟漪，一张布满树纹的人脸破水而出，浑浊的眼珠盯着糖糕直转悠。
"要十片树皮，换你十块糖糕如何？"郝见仁强忍恶心，将糕点在半空晃了晃，"别小看这糖糕，可是掌勺李婶用相思泪拌的馅儿，吃了能让你想起初恋的滋味。"
树妖喉头发出咕噜噜的声响，粗糙的树皮剥落声中，郝见仁瞥见大黄正吐着舌头舔爪子——这货居然在流口水！
第七日正午，宗门禁地中央摆着七口黑铁大锅，锅内材料咕嘟冒泡：污妖王的垢甲在左一锅里泛着绿油油的光，少女冰晶在右三锅化作粉色烟雾，最中央的锅里，树妖树皮正与他的无相贱骨剑共振出奇异波纹。
"时辰到！"郝见仁捏诀点燃三柱香，香烟竟凝成三尾狐狸形态，朝着阵眼裂痕钻去。大长老们手持镇魂铃护法，却见少年突然脱了外袍，露出内衬上歪歪扭扭的"贱"字符文。
"他要做什么？！"三长老惊呼。
郝见仁冲大黄使了个眼色，土狗突然跃起，前爪按在他肩头。少年借着这股力腾空翻转，屁股对准阵眼重重坐下——正是贱道绝学"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以身为引，借贱力破万法！"他闷哼一声，体内灵气如火山喷发般涌入阵眼。刹那间，天空乌云密布，一道天雷劈在他背上，却被阵眼反弹成点点金光。
"不好，他在引动天劫！"宗主欲上前施救，却被无形屏障弹开。
郝见仁咬碎口中含着的"痛觉转移糖"，将浑身剧痛转化为滑稽表情——只见他挤眉弄眼，时而吐舌做鬼脸，时而对着虚空比心。大黄趁机跳进锅里，用尾巴搅起五彩浆液，甩得周围长老们满头满脸。
"这...这是《贱道滑稽篇》的'痛极生乐'之法！"藏经阁阁主突然惊呼，"当年祖师爷就是用这招，在雷劫中悟出阵道真谛！"
当第一百零八道天雷落下时，郝见仁的衣衫已破烂不堪，后背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金色阵纹。他踉跄着爬向最后一口锅，里面是用自己心头血调和的"不要脸浆糊"。
"给我开！"他怒吼着将浆糊泼在阵眼裂痕上，大黄同时喷出珍藏的"狗皮膏药"——那是去年偷啃炼丹峰丹炉时，从炉底蹭到的半块废丹。
奇迹般的，裂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当最后一丝缝隙消失时，天空骤然放晴，七道彩虹自阵眼升起，在宗门上空凝成巨大的"贱"字。
"成功了..."郝见仁瘫坐在地，任由大黄湿漉漉的舌头舔过脸颊。宗主颤抖着抚过焕然一新的阵眼，忽然老泪纵横："三百年了，没想到我玄天宗竟靠'贱道'重振雄风..."
大长老们面面相觑，最终纷纷上前抱拳。二长老从怀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颗晶莹剔透的"洗髓丹"："小友受苦了，这是本长老珍藏..."
"等等！"郝见仁突然摆手，指着大黄沾满浆液的尾巴，"它刚才也出了力，能不能给这狗东西来块红烧肉？"
众人愣了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笑声。阳光穿过重新亮起的护山大阵，在少年和土狗身上洒下金色光斑。远处传来膳堂开饭的钟声，大黄突然跃起，叼着郝见仁的裤腿就往山下跑——这泼皮，怕是早就惦记着红烧肉了。
护山大阵的光芒越发明亮，将玄天宗的匾额照得清清楚楚。没人注意到，在阵眼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气悄然流转，正是当年祖师爷留下的"痴汉剑"残韵。而这一切，似乎都在为某个即将到来的惊天秘密，埋下最荒诞却又最坚实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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