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组部大楼 12 层的小会议室里，檀香混着宣纸的墨香在空调风里漂浮。
祁同伟盯着面前青瓷茶杯里打转的碧螺春，听着对面赵副部长说话时袖口金丝眼镜链发出的轻响 ——
这是他第三次被单独谈话，距离副部长考察公示还有七天。
"同伟啊，"
赵副部长推了推眼镜，手指划过面前的资产申报表，"刑侦局局长转副部长，属于关键岗位调整，有些历史遗留问题得提前梳理清楚。"
他的笔尖停在 "2005 年购入贵州茅台、企鹅控股股票" 的条目上，"虽然当年按规定向纪委备案了，但现在岗位特殊，资本市场的风吹草动，容易被人做文章。"
"赵部提醒得是，"
祁同伟坐直身子，"我岳父常说 ' 党员干部要算清经济账 '。这批股票虽是婚后合法收入购买，但确实该在公示前规范处置。"
他从公文包取出牛皮纸袋，里面整齐码着 2005 年的工资流水、出版社合同、股票交割单。
妻子林小婉亲手整理的《资金来源说明表》，每笔稿费收入都标注着对应的书籍章节，
"国内我是第一个主动向纪委备案的干部，中纪委张海洋副书记当时都看过这批材料，还向中纪委提过这件事，后来才有了《领导干部个人有关事项报告补充规定》的诞生，还在内部会议上点过名表扬。"
赵副部长接过资料，目光在 "稿费收入 23.6 万元" 的条目上停留："听说弟妹现在在GA大学任教？"
"是的，小婉能力还挺出众的，"
祁同伟笑道，"后来我调任京城，组织考虑到夫妻长期异地，经组织程序审批后，她从汉江省痕迹鉴定中心转到GA大学，现在是教授、研究生导师，带的刑侦心理学团队很受重视。"
赵副部长点点头，神情缓和不少："当年中纪委的备案通报我看过，你确实是合规处置的典范。但现在岗位敏感，股票抛售后的资金去向必须清晰。"
"赵部放心，"
祁同伟翻开《领导干部个人有关事项报告表》，"所有交易流水、完税证明都将提交中纪委，资金会转入家庭合规账户，用于父母养老和子女教育，每笔支出都会在年底申报中体现。"
谈话结束时，赵副部长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你岳父林远山老部长在GA部的口碑，整个系统都记得。你走到今天不容易，要守住这份清白。"
GA部大楼地下车库，祁同伟的奥迪 A6L 在第七根承重柱后停下。
他摸出手机，给林小婉发了条短信："股票按市价卖出，整理好交易凭证，下周和备案表一起交中纪委。"
手机屏幕亮起，林小婉的回复："已挂单，预计到账 1286 万元。需要附上当年中纪委的表扬通报吗？"
他回复："不用，按新规提交即可。"
GA大学家属楼的书房里，侯亮平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股票交易流水，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他擅自登录内部系统，调出祁同伟 2005 年的备案材料，目光落在 "稿酬收入 23.6 万元" 的附件上 —— 三本书的版税结算单、出版社证明、GA厅工资条，每一页都盖着纪委的骑缝章。
"侯亮平！"
钟小艾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猛地合上电脑，看见妻子穿着居家服，手里攥着他的工作证 —— 刚才登录系统的异常操作，终究没能逃过在中纪委工作的妻子的眼睛。
"你在查学长的备案材料？"
钟小艾将工作证摔在桌上，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中纪委的内部系统是让你儿戏的？"
侯亮平梗着脖子辩解："他一个副厅长，哪来这么多稿费？2005 年的工资条才多少钱......"
"住口！"
钟小艾拍响桌面，茶杯里的枸杞茶溅出杯沿，"2005 年中纪委通报表扬时，骆书记、李建国、陈薇、张海洋三位领导都签过字！你知道擅自调查备案合规的干部，在纪律上是什么性质吗？"
侯亮平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就是觉得......"
"觉得学长挡了你的路、比你优秀、比你晋升快？"
钟小艾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他主动备案时，你还在反贪总局当书记员！现在倒怀疑起组织程序来了？"
她抓起桌上的《领导干部廉洁从政若干准则》，摔在侯亮平面前，"跪下！对着准则反思！今晚睡书房，别想上床。"
当晚七点，祁同伟站在GA部 16 层的办公室窗前，看着股票交易软件上的 "全部成交" 提示。
1286 万元转入家庭账户的短信弹出时，手机震动，是高育良打来的电话。
"同伟，听说中组部谈话很顺利？"
高育良沉吟会道："听说亮平最近在查你的备案材料？"
祁同伟顿了顿，想起在汉东政法系聚会上，侯亮平盯着他股票交割单的眼神："年轻人有干劲是好的，只是......"
"只是要讲规矩。"
高育良接过话头，"小艾在中纪委，应该比他清楚边界在哪里。"
挂断电话，祁同伟打开保险柜，取出 2006 年中纪委的表扬通报复印件。
纸张已经泛黄，但 "主动备案，应予表彰" 的红戳依然鲜艳。
他知道，这份通报曾是他仕途的护身符，如今却成了侯亮平眼中的靶子。
凌晨三点，侯亮平跪在书房地板上，盯着《领导干部廉洁从政若干准则》第 12 条："禁止利用职权和职务影响谋取不正当利益......"
钟小艾的脚步声从卧室传来，他赶紧把滑落的毛毯往肩上扯了扯。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像极了审讯室的铁窗。
下午钟小艾摔门而去时的最后一句话："你今天查的不是学长，是中纪委的备案制度！"还在耳边回响。
手机在地板上震动，是反贪总局的工作群消息："明早八点召开案件分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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