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卫明齐和沈云冬回到家已经八点多。
沈云秋笑着从背后拿出两个精致的扁盒子，银灰色的包装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盒面上印着英文字母，还有一个小小的液晶显示屏图案。 "给你们的，电子手表。"
两个小伙子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银灰色的表盘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数字显示屏清晰地跳动着时间。
"这...这得多少钱啊！" 沈云冬瞪大了眼睛，"我记得明齐说过，班里有个男生有一块，还是他爸从港城带回来的！"
"嘘——"沈云秋眨眨眼，"广交会内部价，别到处说。"
卫明齐已经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银灰色的表带触手冰凉，表盘上的数字突然亮起来，显示着「20:37」的红光。他猛地倒吸一口气："它会发光！"
"这里有个按钮。"沈云秋示范着按下侧面的小凸起，表盘瞬间切换成日期显示——「1983-6-10」。
沈云冬手忙脚乱地戴上手表，突然发现表带内侧刻着细小的字：「平安」。他鼻头一红，努力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卫明齐突然举起手腕对着灯光转动，表盘在某个角度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听说这种表走一年误差不超过十秒！"
他的指尖抚过秒表功能键，"以后下课铃计时就方便了......"
明齐麻利地戴上了手表，朝着周围人炫耀，"爸！妈！" 明齐突然举起手腕，"看，这表还有夜光功能！"
在昏暗的灯光下，电子表盘发出淡淡的绿光。
窗外的槐树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将斑驳的光影投在窗帘上。
沈云秋换好睡衣，掀开被角钻进被窝，棉布床单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气息。卫明修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见她进来立刻合上文件夹放到一旁。
"在看什么？"她凑过去，发梢还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卫明修顺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研究所的图纸，明天要交。"他顿了顿，"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沈云秋笑着戳了戳他的胸口："半个月不见，卫同志学会说甜言蜜语了？"
"实话实说。"他握住她的手指，"这十天，我每晚看着你的枕头，连图纸上的数字都能看成你的名字。"
她轻笑出声，靠在他肩上："广交会倒是热闹得很，就是晚上回到宾馆，总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
"少了个会抢被子的人。"她故意道。
卫明修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他伸手关了台灯，只留一缕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床单上画出一道银线。
"说说看，"他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羊城有什么新鲜事？"
沈云秋闭上眼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第一天到展馆，我就被东门子的CT机震住了——那么大的机器，扫描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比划着，"比咱们在京城医院见过的先进多了。后面还认识了穆勒博士，他是......"
"穆勒博士人怎么样？"
"严谨得可怕。"她笑起来，"我帮他纠正合同错误后，他居然拿出怀表计时，看我翻译的速度。"
卫明修挑眉："结果呢？"
"三分钟十二页技术参数。"她语气带着小小的得意，"他当时的表情，就像见到外星人。"
沈云秋坚持每天看文献和杂志，坚持在心里翻译一遍，就是为了训练速度和扩大阅读量，遇到实时传译时不卡壳。
夜色渐深，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卫明修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的发梢："星星这半个月长高了两厘米，月月的钢琴课..."
"等等，"沈云秋突然支起身子，"先说说王天河的事。那个人不是已经在拘留所带着呢吗？"
月光下，卫明修的表情变得严肃。他简单叙述了和卫爷爷的谈话经过。
"现在呢？"她声音发紧。
"当然还在拘留所待着呢。"卫明修冷笑，"老爷子打了招呼，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那就好，我不希望明齐和小冬考试前还会受到影响。”沈云秋说道。
卫明修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昨天吃饭的时候，爸妈提到小冬选专业的事情，让我给建议，我觉得性格沉稳，逻辑性强，学法律应该不错。现在改革开放，经济案件越来越多，懂法律的人才紧缺。"
而且妻子现在做的事情家里有一个熟知法律的很重要。
沈云秋轻声道："明齐呢？他数理化都好，但我觉得他心思活络，目标性挺强，适合学外语搞外贸。"
卫明修低笑一声，俯身凑近她耳边："你这是一心要把弟弟们培养成你的接班人？"
"才不是。"她侧头嗔了他一眼，"这个年代，会外语就是多一条路。广交会上那些外商，随便一个翻译都比工程师赚得多。"
"学法律也要外语。"他转身靠在窗边，"司法部刚下发文件，要求重点培养涉外法律人才。小冬要是能把英语学好，将来进外交部都不是没可能。"
沈云秋眼睛一亮："那正好！让小冬报北大法律系，明齐去北外学D语。等他们毕业，一个懂法律的外语人才，一个懂外语的法律人才——"
"停停停，"卫明修笑着打断她，"现在我们说这些也没有用，两个孩子都是有主意的，咱们给个建议就好。"
沉默片刻，沈云秋忽然想起什么，从床头柜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支镀金钢笔，笔帽上刻着细小的D文字母"Füller"。
"菲利普的工程师送的，"她轻声道，"说是什么'限量版'..."
卫明修在月光下端详着钢笔，突然笑了："这就是第二个礼物吗？我很喜欢！"
夜色更深了。他们肩并肩躺着，聊着这半个月的琐碎——卫子月学习舞蹈热情似火，一到上兴趣班的那天就很积极，卫子星看着妹妹天天在家里练琴，也心痒痒的跟着学，研究所有个研究员毛手毛脚把咖啡洒在他草稿纸上，很生气却不好意思骂人...
不知何时，谈话变成了呢喃，呢喃又化作均匀的呼吸声。月光悄悄爬上相握的手，那支新钢笔在床头柜上泛着微光，笔帽上的D文字母隐约可辨：
"Für meine Liebe"
(致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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