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鸣身处浑噩茫然中,情绪忽然被这简洁话语劈开一道出口,她看着眼前的少女,竟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一丝相似的气息,好似无形中走过同一条路,但面前之人俨然是开路者,所以才能为她引路。
下一瞬,不远处的刘岐即看到刘鸣践行了那个他无法付诸行动的无礼之念。
刘鸣含着泪,将少微一把抱住。
少微显得颇为紧绷,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刘岐,眼神惊愕,似在向他求助。
然而刘岐乐见其成,未将她解救,反而露出一个带些促狭的笑,转身离开了。
刘鸣能做的事他做不得,但他还有其它事可以为她去做。
赤阳宁死也不开口,不是结束。赤阳死后,也不是结束。唯有她开口说停下的那一刻,才算真正结束。
她未下令之前,一切都要继续。
九日,八日,七日,六日,五日……
日夜思索、奔找、查探,少微绷成一根紧紧的弓弦,一刻不得放松。
她已接受就此杀了赤阳报仇作为收场,但依旧无比看重心中那个期限,留赤阳活到那一日前夕,亦是因为不愿放弃任何可能。
逼近的期限带来日益剧增的焦灼,少微的话越来越少,动用穴位大法也无法安眠。
沾沾察觉着这汹涌的情绪,也受到影响,开始出现鸟类焦躁拔毛的刻板举动。
继墨狸的头发与小鱼的眉毛相继遭殃之后,此夜家奴躺在榻上,焦躁的小鸟拿长喙一下下拔他近日不曾打理的胡须。
家奴没有表情,一副听天由命之态。
虽说别家的鸟急起来都是拔自己的羽毛,但他家的……大概是随主人吧。
小鸟的主人不在家中,再次夜寻去了。
时间只剩五日,少微再度行骗,以“大祭在即,需静心以寻求神灵感应”为由,已不再过问神祠繁琐公务,也不再见人。
明面上闭门不出,暗地里四下跋涉,寻求真正的“神灵感应”。
神灵感应难以捕捉,少微始终紧紧攥在手中的是那一缕非要强求到底的不肯罢休之念。
子时过,七月至,一身黑衣的少微独自坐在城中一处不知名的高阁上,放眼四望,看着七月初一的长安。
少微视线移动间,落在一座仍留着不少灯火的府邸上方。
思念既至,人也很快便至,少微这次已算熟练地躲过梁王府的巡逻,潜入青坞所在。
自离开桃溪乡,青坞一贯睡得很轻,她听到窗子轻响,立即自榻上起身。
窗户打开,夜访者探入,昏暗中,青坞抓住少微的手,另只手又触探少微肩臂,只觉人和衣裳都冰冰凉,如同一只夜行的狸,不知在冷风中跑了多远,抖擞的皮毛都结了夜霜一般冷。
青坞什么都没有问,当务之急只将人拉到榻边坐下,提来隔间炉子上温着的水壶,先拿巾子替其擦手,再倒一碗热茶,另端出日日都备留着的糕点。
少微听从地先喝茶再吃糕,虽尝不出许多味道,但茶是热的,糕是软的。
待她周身凉意散去,青坞才悄声问:“还是找不到?那妖道宁死也不肯吐露长姐下落?”
少微嚼着糕点,点了点头。
青坞攥紧手中潮湿的巾子,不禁道:“世上怎有这样坏的恶人……”
这里的人怎好有这样多层出不穷欺负人的手段?
青坞眼里冒出水光,再看昏暗里的少微,一时既焦急又心疼,却只能克制着,问:“便没有旁的法子了?”
“有的,都在试。”少微停下吃糕,道:“阿姊,我此次来,是想与你说,如今情况有变,我短时日内或许无法离开京师。待伯母的消息传回,我会先送你离开。”
原本心中默认的日期是姜负的生辰,可若赤阳死后,仍无结果出现,她便仍要找下去。
这京城太大,上有高阁,下有地室,一个月翻找不完,便五个月,一年,两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青坞没有立即点头,只是含泪看着少微。
好不容易捕捉了那可怖的猎物,却依旧未能遂愿,仍要吞下这苦楚,继续在黑夜里奔走……
青坞看着重新吃起糕点的女孩,同样只有一双手,再如何英勇厉害,却仍是一个人,一个都还没有真正长大的人……先前却告诉她,入京后从未被欺负过,叫她如何能信?
朦胧视线下垂,青坞看向自己握着浅白巾子的手,虽同样是人,她这双手却这样软弱,正如从前在桃溪乡后河处“演兵”时一样,她总是只演那个等待被解救的人质,此番入京,单单是强撑着不去轻生便已耗费天大意志,好在等到少微妹妹,又一次将她解救……
当初少微妹妹想要让她跟着习武,她害怕,怎么都不肯答应,只因她是阿姊,少微妹妹遵循“谁当阿姊谁说了算”的人间秩序,不敢将她勉强……可她这个阿姊,究竟哪里像个阿姊呢?
少微吃完最后一口糕点,接过青坞手中巾子擦手。
青坞则抬起手,替少微擦去嘴角一点碎屑,就像当年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温柔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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