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听完，神情却更冷。
他的手不自觉轻颤，眼前又划过少年记忆。
陆家二叔面色和煦，自他的手中拿起木剑。
木剑横空劈过，真气俱震，破空之音犹如龙啸。
堂弟还年龄尚小，牙牙学语之时，便对陆二叔眨着稚眼。
“哇！爹爹好厉害，临儿长大以后，也要跟爹一样练武术！”
他说着，捡起一根树脂，就“欻欻欻”地打出去。
“我杀杀杀！”
彼时的陆家人相聚一堂，陆父哈哈大笑，陆二叔却一脸无奈，拍拍他的脑袋。
“习武必要修德，决不能为私心而练武，也不能为杀人而习武，剑在鞘中还可伤敌百人，方才为真武术，真君子。”
……
“喂…”
中年人见他沉默，生怕他在思量如何五马分尸，小心翼翼地把人喊回神。
陆玄眼里的恨意已潜下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更森寒的阴狠。
“君子之道，终是死在小人手下。”
“什么？”中年人愣住了。
他一头雾水，尚未来得及询问。
陆玄便先率先开口：“女帝在哪？又是谁让你诛杀陆家中人的？”
中年人咬咬牙，为了活命，果断道：“女帝在多日前，与羽杀阁阁主大战梧栖城前，被围剿后身受重伤，只身逃入此山，我们奉命找了她六日，仍不见她半点踪迹——至于陆家人……”
他思索片刻，终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陆玄将剑刃紧紧抵住，锋利的银刃划破他的脖子。
血珠滚滚而落，中年人的双腿都在打颤，求生欲完全爆发。
“我他娘的真不知道！此命令传递的人员皆不相同，信件层层加密，若有人胆敢过问，就即刻斩杀！我们只有执行军令的份，根本没有过问的份！”
陆玄眯眼盯着他的慌张模样。
看他这样，也不像说假话。
他思索片刻，终是收了剑刃，面无表情道：“我问完了，十秒之内，你有多远走多远。”
轻声一句话落下，中年人摸着脖子的血珠，还犹不可置信。
“就…就这么轻易？”
陆玄扫他一眼，“你要是想被斩了手脚再滚，我也能满足你。”
中年人被他的冷眼吓了一跳，抖着腿就跑。
“我…我走！我现在就走！”
说完，他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陆家人比鬼还恐怖。
他倒是希望今夜碰到的是鬼！
他边跑边抹着冷汗，身后的陆玄却静静看着他。
一剑骤然飞出，精准刺穿他的胸口。
中年人猛地倒吸气，一张脸瞬间惨白。
陆玄负手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中年人无力地指着他，“你…你不是说放我走吗？！”
“我是要放你走，十秒之内，你必然安全。”陆玄笑了一声，自他胸口拔出利刃，“但十秒之后，我没保证过你能性命无忧。”
中年人瞪大双眼，眼睛都要坠出眼眶，“你…你！”
他面容青紫地深呼吸，可没过多久，也终是生机尽逝。
陆玄没有半分怜悯，擦净长剑便走。
谋害陆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玄垂眼正要收剑入鞘。
远处的枝头上，一支利箭却向他刺去。
利箭速度极快，如闪电之击，明显不是一般人能射出的箭。
陆玄下意识抬剑抵挡，利箭却仍然自耳边划过。
他闪身躲开，一脚却踩了个空，直接滑落山崖。
山上，漫天箭雨还在乱射。
陆玄眉头一拧，偏身掩在崖边的茂盛藤蔓边，手却摸到一片空洞。
借着月色，陆玄拧眉看去。
还未看清，一只玉手便将他猛地一拽。
紧接着，巨石自洞中砸向崖底。
当巨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山上的利箭才逐渐消失。
“别说话！”
娇俏人影将他抵在洞内，柔软胸脯压上胸口，一双冰凉白手也捂住他的嘴。
掌心满是血腥味，眼前的女子也呼吸粗重。
山路上，数道脚步声接连闯过，直奔崖底而去。
直到最后一道脚步声也散去，周遭只有虫鸣不止，陆玄嘴上的手才挪开。
女子重重跌在地上，压抑着喉间的痛苦嘤咛。
要说声音，陆玄不熟悉。
但这嘤咛声，陆玄可太熟悉了！
“谢婉……”陆玄回想她故意掩藏身份，便话音一转，“陛下？”
谢婉莹玉脸苍白，呼吸声越加粗重。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陆玄下意识道：“听你这喘气声就知道了。”
谢婉莹满脸疑惑，“…啊？”
陆玄不多解释，只生起细微火光，这才看清谢婉莹的脸。
她伤痕累累，手臂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一身血衣腥臭惨烈，玉脸更是惨白如纸，不见丝毫血色。
“我就知道你没死。”
谢婉莹闻言，眸色柔成一汪水光，“所以…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算是。”
更多的理由，不是为谢婉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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