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雨丝斜斜划过实验室的落地窗，将玻璃上的灯光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沈星河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屏幕上的AI战术模型代码仍在不断跳动。咖啡机发出低沉的嗡鸣，第三杯黑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思念。实验室的空气里漂浮着纸张油墨与代码的气息，角落里堆着的草稿纸小山，最顶层还压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江野去年随手画的卡通小人，举着"打败所有算法"的标语。便签边缘微微卷起，记录着无数个深夜的陪伴，那时江野总会在视频通话里看着他解题，用调侃的语气驱散困倦。有次他解到瓶颈时，江野突然在视频那头哼起跑调的歌，把他逗得打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草稿纸上晕开，反而启发了新的思路。
自去年九月踏上剑桥的土地，这样的深夜已不知重复过多少回。他习惯性地摸向手机，锁屏界面的照片是毕业典礼那天江野偷偷拍的——他站在香樟树下仰头看天，阳光穿过枝叶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指尖划过屏幕，却在通讯软件的对话框前停住。上次联系是五天前，江野说战队要备战全球总决赛，训练强度翻倍。手机相册里还藏着个加密文件夹，存满了江野从上海发来的日常：凌晨四点的训练室窗台，玻璃罐里泡胀的胖大海；比赛前缠着绷带的手指，指尖却仍在键盘上灵活跳跃；还有那张拍糊的自拍，江野举着写有"等我"的便利贴，背后是贴满战术分析的白板。其中一张照片里，白板角落用红笔写着"星河说过的团战思路"，字迹被反复描摹，记录着他们跨越时差的战术讨论。有张照片拍到江野的训练日程表，密密麻麻的安排中，凌晨三点的格子里用红笔圈着"和星河视频"，即便被训练填满的日子，他也固执地保留着这份跨越时空的约定。
实验台突然震动，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沈星河的呼吸骤然停滞。江野的头像在对话框闪烁，附带一条十秒视频。他点开时，激昂的电子音效瞬间充斥整个实验室，画面里彩带纷飞，金色的confetti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镜头聚焦在领奖台上，江野穿着印着"WildStar"的黑色队服，手中奖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奖杯底座处"Galaxy"的字样在聚光灯下格外醒目，边缘还刻着行极小的英文："To my star"。视频背景里，解说的声音几乎破音："让我们恭喜WildStar选手！他用教科书级的操作带领战队拿下全球总决赛冠军！这是属于他的时代！"画面中的江野对着镜头比出标志性的双指手势，却在转身的刹那，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观众席，仿佛在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他的战术手套上别着沈星河送的星星徽章，在镁光灯下微微晃动，与三年前天台约定时系在书包上的那枚如出一辙。镜头拉近时，能看见江野耳后贴着的创可贴，那是训练时耳机线磨破皮肤留下的，边缘还歪歪扭扭画着个笑脸，显然是他自己贴上后随手画的。
"今天比赛赢了，奖杯刻了你的名字。"简短的文字像灼热的炭，烫得他眼眶发疼。沈星河望着窗外被雨雾笼罩的月亮，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那个黄昏，江野倚在天台栏杆上，夕阳为他的侧脸镀上金边："等我变得足够强大，就来见你。"那时少年眼中的炽热，此刻又与视频里夺冠的光芒重叠。然而此刻，他们之间横亘着七个小时的时差，和九千公里的距离。实验室的墙上贴着世界地图，从上海到伦敦的航线被红色记号笔反复描摹，旁边还贴着张便签，写着"还有X天就能缩短0.1秒延迟"——那是他为优化跨国战术数据传输做的倒计时。便签下方，贴着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是他们高中时未能成行的《星际穿越》重映场，承载着未说出口的遗憾与期待。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下次一定"，字迹被岁月磨得模糊，却在江野夺冠的今夜，突然清晰得令人心碎。
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恭喜你，我的冠军。"犹豫许久，又添上一句："我..."光标在屏幕上不停闪烁，最终还是被他尽数删除。实验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远处大本钟的钟声穿透雨幕传来，像是时光的叹息。抽屉深处藏着个铁盒，里面装满了跨国明信片，每张背面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思念，最新那张画着戴着学士帽的小人牵着举奖杯的角色，角落里写着："我们的坐标系，终将交汇。"明信片边缘印着剑桥的风景，却被密密麻麻的字迹覆盖，记录着他在异国他乡的每一个思念瞬间。有张明信片背面画满了小星星，中间用荧光笔写着"江野今天赢比赛了吗"，而这张卡片寄出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江野训练室里堆满奖杯的照片，照片里他举着手机对着镜头，屏幕上正是这张明信片的画面。
凌晨三点，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二十秒的语音，背景音里混杂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江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星河，你看到比赛了吗？其实...我今天在观众席找了你很久。"短暂的停顿后，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英国现在应该是白天吧？记得吃饭。"语音末尾隐约传来队友的起哄声，还有谁在喊"WildStar又给男朋友打电话了"，江野慌乱挂断的声音让沈星河破涕为笑。他不知道的是，江野在庆功宴上推掉所有采访，躲在更衣室反复听着这段语音，直到把"记得吃饭"四个字刻进心里。庆功宴现场，江野的手机壁纸始终是沈星河在剑桥实验室的照片，照片里少年专注的侧脸，是他疲惫时的精神支柱。手机相册里还藏着个加密文件夹，存满了他偷拍的沈星河照片：解题时咬笔的模样、仰头喝牛奶的瞬间、甚至是在图书馆打盹的侧脸，每张照片都标注着拍摄日期和地点，最新一张的备注是"今天的星河也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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