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祭坛上，星光如瀑。
姬烨的意识沉入一片混沌。他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之中，四肢沉重如灌铅，眼皮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着，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抱起。那是一个女人的怀抱，温暖而柔软，带着淡淡的幽兰香气。他看不见她的脸，却莫名笃定——这是他的母亲。
“烨儿……”女人的声音哽咽，颤抖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
姬烨想抬头看清她的面容，可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他只能感受到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自己的额头上，灼烧般滚烫。
“别走……”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可女人的身影如烟般消散。
梦境轰然崩碎！
眼前骤然转换——
烈焰冲天！雕梁画栋的宫殿在火海中扭曲崩塌，黑烟遮蔽了夜空。
“杀！一个不留！”
嘶吼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混作一团。年幼的姬烨（或许只有五六岁）蜷缩在角落，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看到无数身着华服的人倒在血泊中，鲜血蜿蜒成河，浸透了他的鞋底。
“父王……母后……”他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在颤抖。
一支染血的长矛突然刺向他的面门！
梦境再次撕裂！
这次，他出现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
一名身着玄黑龙纹帝袍的男子背对着他，手持一柄银光流转的天子剑，剑锋所指，尽是黑压压的敌军。
“姬班！你大势已去，何必负隅顽抗！”敌军首领狞笑。
帝王没有回头，只是沉声对身旁一名白发老者道：“姬老，带烨儿走密道！从此隐姓埋名……莫让他知晓身世！”
“陛下！”老者老泪纵横。
“快走——！”帝王猛地挥剑，剑气如虹，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
姬烨想冲上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背影被潮水般的敌军吞没……
场景再变！
姬老抱着年幼的姬烨在山林中狂奔，身后追兵的火把如萤火般逼近。
“小殿下，抓紧老臣！”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狠狠贯穿姬老的肩膀！老人闷哼一声，脚下踉跄，竟跌向万丈悬崖——
“不——！”姬烨嘶吼着伸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失重感席卷全身，他随着云老一同坠入深渊……
“啊——！”
姬烨猛地弹坐起来，冷汗浸透衣衫。他大口喘息，仿佛刚从水中被捞起。
“你醒了？”清冷的声音传来。
他抬头，对上一双湛蓝如海的眸子——敖雪正坐在床边，银发垂落，龙角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我……”姬烨嗓音沙哑，梦境中的画面仍在脑海中翻涌。他下意识摸了摸脸颊，竟触到一片湿润。
敖雪指尖泛起温润的青芒，轻轻按在姬烨后心。精纯的青龙乙木灵气如涓涓细流，探入他干涸的经脉，梳理着因透支而紊乱的气息。那灵气所过之处，撕裂般的刺痛感被清凉抚平，如同久旱的焦土逢遇甘霖。
“我…睡了多久？”姬烨声音依旧沙哑，喉间带着血腥气。
“三天。”敖雪收回手，龙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你强行催动五行衍天阵，又受窥天境高手重创，根基已有细微裂痕。”
姬烨闭目内视。丹田内，原本浑圆流转的太极图此刻黯淡无光，边缘处几道细微的裂痕触目惊心，那是过度压榨潜力的代价。右肩的贯穿伤在造化气与金脉玉髓果的滋养下已愈合大半，但筋骨深处依旧残留着阴寒的九幽死气，如跗骨之蛆，阻碍着彻底恢复。
“水…”他挣扎着想坐起，牵动伤处，闷哼一声。
敖雪立刻起身，从旁边石台上取过一只粗糙的木碗，盛满清澈的湖水递到他唇边。水温微凉，带着湖水的甘洌，滋润着火烧火燎的喉咙。
姬烨这才有暇打量四周。帐篷由坚韧的藤蔓编织骨架，覆盖着宽大厚实的翠绿叶片，缝隙间透进斑驳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草木清香。
“这是哪里？”他喝完水，气息稍匀。
“湖边营地。”敖雪接过空碗，“神鸾说四象祭坛是修炼圣地，不宜沾染烟火俗气，更不宜长期驻留大批人手，以免污浊灵气。她带着星卫选了这处水源充沛之地搭建营地。”
姬烨点点头，掀开身上薄薄的兽皮毯，强撑着下床。双脚落地时，右肩和丹田同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让他身形微晃。敖雪下意识伸手欲扶，却被他轻轻摆手止住。
“无妨。”他深吸一口气，造化气在左臂青鳞流转，强行稳住身形，“躺久了，活动活动筋骨。”他试着走了几步，每一步都牵扯着内腑暗伤，但步伐却异常坚定。
掀开帐篷垂落的藤帘，明亮的天光涌了进来。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宁静的湖泊如同镶嵌在群山间的碧玉，波光粼粼。湖畔的空地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数十座与姬烨所居相似的藤叶帐篷，形成一个小型聚落。一些伤势较轻的星卫正在修补帐篷、打磨兵器，或是处理猎来的兽肉，虽衣衫褴褛，动作间却带着久经沙场的利落。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草药味和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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