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沙瑞金办公室的窗帘半拉着，午后的阳光被过滤成暗淡的色调，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格外凝重。陈海站在沙瑞金的办公桌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刚刚汇报完刘新建跳楼自杀的详细经过，喉咙发紧，仿佛有一团棉花堵在那里。
"沙书记，当时我们的人已经冲进了刘新建的办公室，但他已经先前一步跨坐在了窗台上..."陈海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离他只有三步远，却没能抓住他。"
沙瑞金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中山装，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党徽，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着微光。
季昌明站在陈海左侧，眉头紧锁。作为省检察院检察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刘新建这条线索的重要性——这个汉东油气集团的总经理，掌握着赵家公子赵瑞龙在汉东省庞大商业帝国的核心证据。
"沙书记，"季昌明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刘新建的死绝非偶然。我们刚准备对他进行抓捕，他就..."
沙瑞金抬起手，制止了季昌明继续说下去。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陈海面前。陈海能闻到沙瑞金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混合着办公室内陈旧的书籍气息。
"陈海同志，"沙瑞金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不要太过自责。刘新建选择这条路，说明他心中有鬼。这不是你的错。"
陈海抬起头，对上沙瑞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本以为会看到责备或失望，却只看到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谢谢沙书记的理解。"陈海勉强挤出一句话。
沙瑞金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三人。窗外是省委大院修剪整齐的草坪，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搬运文件箱。看似平常的场景，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祁同伟同志，"沙瑞金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作为政法委书记，你怎么看？刘新建死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沙瑞金想把出头鸟这活推给祁同伟，让祁同伟去做这个出头鸟，面对赵家的怒火！）
祁同伟站在季昌明右侧，一直保持着军人般的站姿。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深蓝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听到沙瑞金点名，他微微向前一步。
"沙书记，"祁同伟的声音沉稳有力，"刘新建这一死，确实让我们的主要线索断了。但据我所知，山水集团在吕州的美食城项目涉嫌多项违法——非法改变土地性质、环保评估不合格、偷税漏税等。"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季昌明和陈海，最后落在沙瑞金的背影上。
"我建议，立即抓捕山水集团总经理高小琴。这个女人不简单，掌握着山水集团大量政商勾结的内幕。拿下她，既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也能为我们打开新的突破口。"
季昌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转头看向祁同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祁书记，高小琴确实有问题，但现在动她会不会打草惊蛇？刘新建刚死，我们更应该集中精力查清他的关系网。"
祁同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季检，正因为刘新建死了，我们才需要新的突破口。高小琴与刘新建、赵瑞龙都有密切往来，拿下她，才能继续深挖。"
沙瑞金终于转过身来，脸上依然看不出喜怒。"好了，同志们。"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刘新建的死要查，山水集团的问题也要查。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他走回办公桌后坐下，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祁同伟同志，你负责协调公安部门，准备对高小琴采取行动。季昌明同志，你组织精干力量，彻查刘新建自杀真相。陈海同志配合季检工作。"
"是，沙书记。"三人几乎同时回答。
"记住，"沙瑞金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汉东的反腐工作已经到了关键阶段。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这是钟央的要求，也是人民的期待。"
会议似乎就此结束。季昌明和陈海转身准备离开，祁同伟却站在原地没动。
"沙书记，还有一件事..."祁同伟欲言又止。
沙瑞金抬眼看他。"说。"
"赵立春副住席（政协）下周要来汉东视察工作。"祁同伟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他特别关心汉东的反腐工作进展。"
（赵立春来汉东为自己曾经的老部下站台，查山水集团这差事我接了，接待赵立春……）
祁同伟这话让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在场的季昌明和陈海都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赵立春，前汉东省委书记，赵瑞龙的父亲，现在虽然调任至上级政协任职，但在汉东的影响力依然根深蒂固。
沙瑞金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微微眯起眼睛。"我知道了。正常工作接待，实事求是汇报。"
祁同伟点点头，转身离开。陈海注意到，他转身时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走出省委大楼，季昌明拉住陈海。"到我办公室一趟，有重要事情商量。"
陈海刚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是沙瑞金发来的短信："晚上我去拜访陈叔叔"。
他抬头四望，省委大院平静如常，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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