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晨雾与告别
巷口的梧桐叶黄了又绿，转眼已是三年。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个站在晨光里的少年。他比刚见面时长高了许多，黑袍穿在身上不再松垮，眉眼间褪去了稚气，轮廓渐渐显露出日后的冷硬，唯有那双黑眸，在看向我时，还会漾开一点难得的柔和。
“今天去国王十字车站？”我问他，手里拎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里面装着新的黑袍、魔药材料，还有一本我熬夜写的草药笔记。
“嗯。”他点头，声音比以前低沉了些，“九点的火车。”
他要去霍格沃茨了。这三年里，他的腿彻底好了，走路稳健，甚至能跑能跳；他不再总是低着头，偶尔会和巷口的老人打招呼；他看的书越来越难，却会在我看不懂时，耐心地用最简单的话解释。
“系统提示：目标黑化值0%，信任度100%。任务完成度100%。宿主可随时脱离世界。”
脑海里的电子音终于响起了这句我等了三年的话。可听到时，心里却空落落的，像被剜去了一块。
我走上前，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领结——是我昨天给他买的，深绿色，像斯莱特林的徽章。“到了学校，记得按时吃饭，别总啃面包。”
“知道。”他应着，目光落在我手上，那枚当年被针扎破的指尖，早已没了痕迹。
“还有，”我顿了顿，声音有些发紧，“别和詹姆·波特他们硬碰硬，你比他们聪明，没必要……”
“姨母。”他打断我，黑眸里带着一丝无奈，却没不耐烦，“我知道分寸。”
我笑了笑，把行李箱递给他。“去吧，别迟到了。”
他接过箱子，却没立刻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神复杂。“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的心猛地一揪。这三年，他早已习惯了我的存在，习惯了每天早上桌上的热牛奶，习惯了晚上灯下有个人陪着看书。可我不能跟他去。
“我还有事走不开。”我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巷口的晨雾，“放假就回来，我给你做南瓜派。”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才听到他低低地说：“好。”
他转身离开时，步伐很稳，没有回头。行李箱的轮子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规律的声响，渐渐消失在晨雾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融进雾气中，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蹲下身，捂住了脸。
“系统，”我在心里说，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准备脱离吧。”
“确认脱离？脱离后，宿主将遗忘本世界所有记忆。”
遗忘吗？也好。忘了那个蜷缩在墙角、腿上淌血的孩子；忘了那个在医院里，把被子一角分给我的少年；忘了那个在公园放风筝时，眼里落满星光的他……忘了，就不会难过了。
晨雾越来越浓，像要把整个巷子都吞没。我感觉身体渐渐变得轻飘飘的，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巷口的梧桐、斑驳的墙壁、甚至空气中熟悉的尘埃味，都在一点点褪去。
“脱离程序启动……3…2…1…”
机械音的倒计时里，我忽然想起他昨天晚上的样子。他坐在灯下打包行李，我坐在旁边缝补他的旧围巾。他忽然抬头问：“姨母，你会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我当时怎么回答的？好像是笑着说：“当然。”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说了谎。
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秒，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雨天。他缩在沙发角落，脸色惨白，我蹲下身对他说：“以后，这里会好起来的。”
是啊，这里真的好起来了。他走了，去了更广阔的世界，摆脱了巷子里的霉味和黑暗。
这样就够了。
我闭上眼，任由那片白茫茫的光将我彻底淹没。
只是不知道，很多年后，那个站在霍格沃茨地窖里的黑袍教授，会不会在某个下雨的清晨，忽然想起巷口有个人，曾等他吃完一碗南瓜粥，曾教他放一只凤凰风筝，曾说过会一直等他回家。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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