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中的布片渗出的黑雾尚未散开，王沐阳五指猛然收紧，掌心青气如锁链般层层缠绕，将那团雾气死死压在灵力屏障之内。黑雾挣扎着，像有生命般试图侵蚀结界边缘，却被他以“心驭力”之法稳稳压制。他眼神沉静，不再有半分波动——惊怒只会暴露破绽，而此刻，敌人正潜伏在暗处窥视。
他缓缓松开手，结界凝而不散，悬浮于掌心三寸之上。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枚灰褐色的符纸，轻轻贴于结界表面。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嵌入灵力屏障之中。这是云裳门秘传的“封言符”，可隔绝一切灵识探查与信息外泄。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结界收入袖中。
岩台之上风声渐起，云层依旧低垂，但王沐阳已不再仰望。他知道，真正的战场不在天际，而在人心与地脉之间。李欣烨的传讯灵符坠落，黄文杰玉佩异变，皆非偶然。对方不仅在布局，更已开始反制他们的联络。分散行动虽是明智之举，却也让彼此陷入信息孤岛。
他盘膝坐下，双掌交叠置于膝上，闭目凝神。识海中主符文缓缓旋转，那两缕连接伙伴的光丝虽蒙着薄灰，却仍未断裂。他以心神轻触，传递一道极微弱的波动——不是言语，而是一种意念的锚点，如同在风暴中抛下的铁钩，只为确认彼此仍存于同一片天地。
片刻后，一丝极其细微的回应自光丝另一端传来，断续却坚定。他还活着，也在前行。
王沐阳睁眼，眸光如刃。
他不再等待，起身踏步，足下灵流悄然铺展，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蔓延。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感知——以“心驭力”为引，将自身灵识化作无形细针，刺入大地、空气、风的间隙。他要从这片被扭曲的天地中，找出那些不该存在的痕迹。
十里之外，一座荒废已久的道观隐于山坳之中，屋檐坍塌，梁柱腐朽，唯有正殿前一尊石像仍立着，面目模糊，手中持着半截断裂的幡旗。就在王沐阳灵识扫过之时，那石像眼眶深处，竟有微不可察的灵光一闪而逝，随即归于死寂。
他眼神一凝。
就是那里。
他收起灵识，未再靠近，反而转身向南疾行。他知道，此刻贸然闯入只会打草惊蛇。真正的探查，需从外围入手，从人开始。
三日后，百里外的落霞镇。
镇口酒肆内烟气缭绕，几名散修围坐一桌，低声议论着近日坊市动荡、灵药暴涨之事。王沐阳一袭青袍步入其中，腰间佩剑未出鞘，面容平静如常人。他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唤来小二，要了一壶灵泉酒，两碟干果。
不多时，一名身披灰袍的老者走入，独坐于他斜对面。此人左耳缺了一角，袖口绣着一道暗红纹路——那是曾加入过“赤脊盟”的标记。赤脊盟十年前被剿灭，因其勾结魔修，窃取各派功法。
王沐阳不动声色，待小二上完酒退下，才低声道：“三年前，你在黑水崖见过什么？”
老者手一抖，酒杯险些翻倒。
“你……怎么知道我在黑水崖？”
“因为你袖口的纹路，本该是三道，你却缝补成了两道半。”王沐阳端起酒杯，轻啜一口，“你怕人认出你是叛盟余孽，可你忘了，赤脊盟的纹路，是用血蚕丝绣的，补上去的线，经不起灵力一照。”
老者脸色数变，最终长叹一声：“你到底是谁？”
“清源村王沐阳。”
老者瞳孔微缩：“你是那个和云裳门李家小姐同行的少年？”
“正是。我只想知道，三年前你在黑水崖，为何会全身而退？据我所知，那晚进去的十七人，只活下来两个，而你是唯一开口说过话的。”
老者沉默良久，终于压低声音：“我们本是去盗一座古墓，可刚入谷口，就看见一群人穿着黑袍，围着一座祭坛。他们没用火，却燃着幽绿色的光，地上刻满了符文……和你们正道用的完全不同，像是从骨头里刻出来的。”
“然后呢？”
“我们想撤，可其中一个同伴踩到了一块石板，整座山谷立刻响起钟声。那些黑袍人头也不回，只有一人抬起手，轻轻一挥——我亲眼看见，那人的身体像纸一样被撕开，血都没流，直接干瘪了下去。”
王沐阳眼神微动：“他们说了什么？”
“听不清，像是在念咒。但最后，我听见一个词——‘归墟启’。”
王沐阳指尖微微一颤，随即稳住。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北边，一条隐秘山道，通向‘幽篁谷’。我没敢跟，但后来听说，每隔七日，就会有人失踪，尸体出现在谷口，身上……长满了黑色的符文。”
王沐阳取出一枚玉简，推至桌前：“这是云裳门‘清心诀’前三层，可防心魔侵蚀。你若愿意继续说，它就是你的。”
老者盯着玉简，眼中闪过挣扎，最终伸手接过：“还有一事。他们身上有种味道，像是腐烂的檀香，混着铁锈。我逃回来后，整整三个月，梦里都是那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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