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灵力与光门中的符文共振，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王沐阳五指缓缓收拢，光门随之轻颤，雾气翻涌如潮退散，露出其后一片灰白朦胧的空间。他一步踏出，身形没入光门，李欣烨紧随其后，黄文杰深吸一口气，也抬脚跨入。
三人落地无声。
脚下并非甲板，而是一片温润如玉的石面，向四面八方延伸至视线尽头。头顶无天，四周无界，唯有层层叠叠的薄雾缓缓流动，像是被无形之风牵引着，又似在呼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香气，不似花香，也不似檀香，倒像是旧书页在阳光下晒出的尘味，带着岁月沉淀的微涩。
“这地方……不对劲。”黄文杰低声道，右手已按在腰间刀柄上，指节微微发白。
李欣烨双目微凝，指尖悄然滑过袖中符纸，灵力在经脉中悄然流转，随时准备催动阵纹。她没有说话，但眉心微蹙，显然已察觉到四周灵力的异常——它们不是静止的，也不是紊乱的，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规律性波动，仿佛某种阵法在暗中运转，却并不显形。
王沐阳站在最前方，目光扫过四周。他体内的灵力并未受到压制，反而有种被牵引的错觉，像是有细线从识海深处延伸出去，连向未知之处。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玉牌安静地贴着肌肤，不再震动，却隐隐发烫。
“我们没走多远。”李欣烨忽然开口，“刚才穿过光门，只跨了一步，可现在……看不到星舟，也感受不到虚空的气息。”
“门关了。”黄文杰回头，原本光门所在的位置只剩一片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王沐阳抬手，掌心灵力凝聚，轻轻一推。一道淡青色的气劲向前飞出，在雾中划出笔直轨迹，却在三丈外无声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不是空间折叠，也不是幻阵。”李欣烨低声分析，“更像是……我们被剥离了原本的维度。”
话音未落，雾气骤然一凝。
前方十步之外，景象突变。
一座村落浮现眼前——青瓦白墙，溪水穿村，炊烟袅袅升起。村口石碑上刻着三个字：清源村。
王沐阳瞳孔一缩。
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此刻的村落，却与记忆中截然不同。屋舍残破，道路龟裂，溪水浑浊发黑，岸边堆着腐烂的草席与断裂的兵器。村中无人走动，只有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横陈在院中、路上、井边，有的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
“不可能……”他喉头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向前迈去。
“别过去！”李欣烨一把拉住他手臂，“那是假的！你看地面——”
王沐阳低头。
石面依旧如玉，光滑无瑕。可前方村落的泥地上，却满是血脚印与拖拽痕迹。两者的交界处，竟无任何过渡，像是两幅画被强行拼接在一起。
“幻象。”黄文杰咬牙，“有人在引我们入局。”
话音刚落，异变再生。
村落中，一道人影缓缓站起。
那是个老人，白发凌乱，脸上布满血污，右臂齐肩而断，断口焦黑如炭。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望向王沐阳。
“沐阳……救救我们……”声音沙哑如磨刀石，“你答应过要护住村子的……你人呢？”
王沐阳浑身一震。
那是他祖父。
可祖父早在三年前便已坐化，寿终正寝。
“假的！”他猛地闭眼，指甲掐入掌心，“你不是他！”
“你逃了。”另一个声音响起。
他睁眼，看见黄文杰站在村口，满脸血污，胸口插着一柄黑刃，眼神怨恨：“你为了保命，把我丢在魔窟。你说要救我，结果呢？我被抽骨炼魂，整整三年……你听不到我的哭声吗？”
“闭嘴！”黄文杰怒吼，额角青筋暴起，“我才是黄文杰！那不是我！”
可那“黄文杰”却咧嘴笑了，笑容扭曲：“你心里清楚……你怕了。你怕自己撑不住，怕死，怕痛，怕被炼成傀儡。所以你宁愿相信这是假的，对不对？”
李欣烨忽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欣烨！”王沐阳转身。
她脸色惨白，指尖颤抖，袖中符纸无风自燃，化作灰烬飘落。她死死盯着前方雾中——那里浮现出一座焚毁的殿宇，匾额上依稀可见“云裳”二字。殿前，一排尸体跪伏在地，皆穿着云裳门服饰，头颅被整齐斩下。
“师尊……师姐……”她声音发抖，“我……没能赶回去……”
“你们都逃不掉。”那声音再次响起，不再属于任何一人，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冰冷如铁，“你们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无能为力。是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死去，却连剑都握不稳。”
王沐阳猛然抬头。
他看到了自己。
另一个他，跪在清源村中央，手中长剑断裂，双目失神，任由黑雾缠绕全身。而村中所有尸体，缓缓转头，齐齐望向他，口中发出低语：“懦夫……废物……你救不了任何人……”
心口如被重锤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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