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军身体一僵，猛地摇头，眼神里再次充满了恐惧：“不！我不去！我……我什么都不会！我去了只会……只会丢人！张老师……还有那么多领导……”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再次被当众点起、被无数目光审判的场景。
“我的课，和张老师的不一样。”林墨看着他，眼神真诚而带着鼓励，“没有那么多提问，也没有那么多标准答案。我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感受一下范仲淹笔下那个很大很大的湖，和他心里装着的那份很大很大的忧愁和快乐。你可以只听，只看，或者……就像苏航那样，如果想到了什么，画下来也可以。没人会笑话你。”
“画……画下来？”赵小军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画画？在语文课上？这简直颠覆了他对课堂的所有认知。
“对，画下来。”林墨肯定地点点头，“用你自己的方式去‘看’那篇文章。没人规定语文课只能写字。”他指了指赵小军空空如也的双手，“明天，带一支笔，一张纸，就来试试看，怎么样？就当……就当帮我一个忙？一个只带耳朵和眼睛来的小忙？”
林墨的语气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温和，没有居高临下的命令，也没有虚假的同情，只有一种平等的邀请。这让赵小军极度不适应，但心中那道坚硬的壁垒，似乎被这从未体验过的“被需要”感，撬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树皮，内心剧烈地挣扎着。去？意味着再次踏入那个让他恐惧的课堂，面对无数审视的目光。不去？眼前这个陌生老师温和却坚定的眼神，以及那个“画画”的荒诞提议，又像一点微弱却无法忽视的萤火，在他黑暗的世界里摇曳。
最终，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几乎微不可察。然后，不等林墨再说什么，他猛地转身，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飞快地跑开了，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处。
林墨站在原地，望着赵小军消失的方向，轻轻吁了一口气。这第一步，迈得异常艰难，但总算迈出去了。撬动这块坚冰，远非一日之功。公开课上，赵小军能鼓起勇气出现，哪怕只是缩在角落里，哪怕只是带着纸笔，都将是巨大的胜利。
他转身，目光投向三楼初三（二）班教室的方向。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教学楼镀上了一层暖金色。他知道，在那些紧闭的窗户后面，除了赵小军的绝望，还有苏航的孤寂，李梅的焦虑……无数被压抑的“心灯”，等待着被点亮。
文澜散人的箴言在脑海中回响：“启其蒙昧，非惟章句。”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片被“章句”和“分数”冰封的土地上，找到点燃这些“心灯”的火种。
林墨摸了摸帆布包里那卷坚硬的拓片卷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转身，朝着那个散发着霉味却藏着微光的旧图书室走去。那里，或许有他需要的“薪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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