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的意识从记忆洪流中挣脱而出，如同破茧的蝶，在混沌与真实的夹缝间骤然回归现实。
他的身体尚未完全稳住，识海深处仍残留着无数轮回画面的残影。可他已无暇顾及那些纷乱的记忆，因为他看到洛璃睁开了眼。
她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身上的天魔之力如黑纱般缠绕，每一道丝线都闪烁着诡异的蓝光，仿佛与青铜棺上的符文有着某种共鸣。她的神情冷漠，眼神却透出一丝挣扎和痛苦，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灵魂。
“你……不是他。”她缓缓开口，声音空灵而冰冷。
话音未落，她的手中便凝聚出一柄由神格碎片所化的利刃，锋芒直指秦意。
秦意心头一震，瞳术瞬间启动，双眼绽放出奇异的光芒，弑神之瞳与洛璃神格残影相互交织，映照出她体内那股不属于她的力量——那是天魔侵蚀的痕迹，正缓慢地蚕食她的意志。
“我不是敌人。”秦意没有拔剑，也没有后退，而是张开双臂，任由那利刃抵在胸口，“如果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就请相信我。”
洛璃的手微微颤抖，但利刃并未收回。
秦意闭上眼，心中默念“悯众生”，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自眉心扩散开来，化作无形的精神屏障，将洛璃的攻击冲动缓缓压制。与此同时，他的瞳术开始运转，投射出一幅幅过往的画面——他们曾在雪原并肩抗敌；曾在星图之下共解封印；更曾在生死边缘彼此扶持……
每一帧画面都真实无比，带着熟悉的气息，唤醒了她内心深处某些尘封的记忆。
“你还记得吗？”秦意轻声问，“我们曾一起走过多少黑暗？”
洛璃的眼神动摇了，利刃微微下垂，但她仍未完全放下戒备。
“可我看到了未来。”她咬牙道，声音里透着痛楚，“你……变成了天魔。”
秦意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利刃尖端——那里确实闪动着与青铜棺符文相同的蓝光。这说明，她所见的幻象，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某种力量刻意植入的结果。
他没有解释，而是缓缓伸出手，掌心浮现出莲花印记，正是洛璃神格碎片留下的痕迹。
同时，他睁开双眼，让瞳孔深处的星尘纹路清晰地映入洛璃眼中。
“如果你真的看到了未来，那你应该也看到过——”他低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背叛你。”
洛璃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眼中的挣扎愈发明显。
就在这一刻，她周身的黑纱状天魔之力忽然剧烈翻涌，形成扭曲的空间旋涡，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封锁了所有接近的路径。
秦意知道，这是天魔在试图彻底掌控她。
他不再犹豫，瞳术全力催动，锁定黑纱结构的能量波动，迅速解析其薄弱点。紧接着，他释放“悯众生”之力，集中于一点，强行撕裂空间壁垒。
通道打开的刹那，他毫不犹豫地冲入旋涡之中。
空气仿佛凝固，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扭曲，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维度。第九座巨门的轮廓在虚空中一闪而逝，仿佛只是错觉，却又深深烙印在秦意的视网膜上。
他终于站在洛璃面前。
两人之间，仅隔一步。
“洛璃。”他轻轻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是天魔，也不会变成天魔。除非……你亲手让我成为那样。”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恐，随即是深深的悲伤。
“可我……无法控制这一切。”她喃喃道，“它在我体内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我……你终将成为它的宿主。”
“那就让我来承担。”秦意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冰冷，“如果你注定要面对黑暗，那我就站在你前面。如果你害怕我会迷失，那我就用尽一切去证明，我始终是你认识的那个秦意。”
洛璃的眼泪无声滑落，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心。
那一刻，她体内的黑纱之力似乎减弱了一瞬。
可就在这短暂的平静之中，一道新的幻象浮现——
秦意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但那已不是她熟悉的模样。他的瞳孔被漆黑吞噬，手持弑神之瞳，站在世界尽头，身后是无数倒下的身影。而在他脚下，赫然是已经破碎的洛璃神格。
幻象如此真实，仿佛下一秒就会成为现实。
洛璃尖叫一声，猛然推开秦意，再度举起利刃。
“你不明白！”她嘶吼道，“这不是我可以阻止的命运！”
秦意被推得后退数步，却没有再靠近。他知道，此刻的洛璃已经被幻象彻底困住，任何言语都无法打破她的恐惧。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缓缓抬起右手，按在自己的右眼之上，用力一握。
剧痛袭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但他没有停手。
“如果你害怕我变成天魔，”他一字一句地说，“那我就毁掉这双眼睛。”
洛璃愣住了。
“你疯了吗？”她怒吼，“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命运？”
“我不知道。”秦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我只知道，如果连你都不能信任我，那我宁愿失去这双眼睛，也不愿失去你。”
血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像是一颗沉重的心跳。
洛璃的利刃终于松脱，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扑上前，紧紧抱住秦意，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秦意轻轻抚摸她的背，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知道，这一战还未结束，真正的黑暗仍在前方等待。
但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在一起。
至少现在，他还不是天魔。
至少现在，她还愿意相信他。
可谁也不知道，明天醒来时，命运是否会再次将他们推向对立面。
因为那幻象，依旧在他心底回荡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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