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彻底中断。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来自后方的、更加宏大、更加决绝的牺牲计划所震撼。
“三标准时…”雷恩的声音沙哑,“我们需要在这怪物反应过来之前,调整‘阻滞阵列’,为脉冲让开通道,并确保脉冲能量尽可能集中…”
“不。”伊芙琳突然开口,打断了雷恩。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一个更加疯狂、却也可能是唯一能最大化利用这次机会的计划,在她脑海中瞬间成型。
“我们不能只是让开通道。”她站起身,走向主控台,调出了“裁决号”及其核心舰群的结构图,“我们要成为通道本身!成为将‘秩序净化脉冲’导向‘终末回响’核心的…‘透镜’与‘撞针’!”
艾妲的影像瞬间出现在舰桥,她立刻明白了伊芙琳的想法,脸色剧变:“你想用舰队作为能量导体?!这太疯狂了!‘裁决号’或许能承受一部分,但其他舰船…尤其是能量引导结构…会在脉冲通过的瞬间过载解体的!”
“所以需要计算,无比精确的计算!”伊芙琳的目光锐利如刀,看向艾妲和雷恩,“雷恩,我需要你筛选出结构最完整、能量相容性最高的舰船,组成‘导引阵列’。艾妲,我要你立刻根据脉冲参数和‘终末回响’的结构模型,计算出最优的能量聚焦路径和舰船承压极限!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
命令如山。残存的舰队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一艘艘经历过血战、伤痕累累的舰船,根据新的要求被重新编组,排列成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立体阵列,如同一个指向黑暗漩涡的、由金属与信念构成的巨大长矛。所有非必要的系统被关闭,能量全部导向护盾与结构强化。
艾妲实验室的计算负荷达到了顶点。她们必须在极短时间内,模拟出脉冲通过舰队阵列时的能量流分布,找到那条能最大化杀伤效果、又能让核心舰船(至少是“裁决号”)勉强存活的路径。
时间在滴答声中飞逝。远方,“终末回响”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威胁正在酝酿,其扩张速度陡然加快,黑暗的触须如同饥渴的巨蟒,猛地向舰队阵列探来!
“它察觉了!阵列尚未完全就位!”雷恩吼道。
“没时间了!启动不完全导引阵列!所有舰船,按照预定路径,能量通路全开!”伊芙琳厉声下令。
下一刻,仿佛宇宙本身屏住了呼吸。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亿万分之一辉煌的光芒,自联盟本土的方向,跨越无尽星海,骤然亮起!那不是物质世界的光,而是秩序本身、是“源点之鸣”被无数生命与信念强行放大后形成的、纯粹的概念洪流!
这洪流瞬间跨越虚空,精准地命中了由远征军舰队构成的“导引阵列”!
轰!!!
无法形容的巨震席卷了每一艘舰船!充当阵列外围节点的护卫舰、驱逐舰,在这股远超承受极限的秩序能量冲刷下,连解体都来不及,便如同投入烈火的雪花般,瞬间气化、湮灭!它们的牺牲,并非徒劳,它们以自己的存在,塑造并约束了能量洪流的流向!
能量洪流在阵列中疯狂奔涌、聚焦,沿着艾妲计算出的那条充满牺牲的路径,向着阵列的矛尖——“裁决号”——汇聚!
“裁决号”的舰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来自宇宙初开的呻吟!所有的护盾发生器过载烧毁,厚重的装甲板在能量冲刷下融化、蒸发!但它的核心结构,在伊芙琳冰冷的意志与全体乘员视死如归的信念支撑下,死死地锚定在预定的坐标上!
最终,那经过舰队阵列层层聚焦、压缩、已然化作一道极致辉煌、蕴含着整个联盟最后意志的秩序之枪,自“裁决号”那残破的舰首,轰然射出!如同一颗逆射的流星,一头扎入了“终末回响”那不断扭曲的黑暗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猛地一滞。
核心处那痛苦扭曲的“虚无意志”集合体,发出了并非声音、却让所有幸存者灵魂战栗的、极致痛苦的尖啸!
秩序之枪的光芒在黑暗核心中爆发开来,并非爆炸,而是…净化?瓦解?那极致的秩序之光,与极致的虚无之暗,发生了超越物理层面的、法则层面的终极碰撞!
“终末回响”那本就充满缺陷的内在结构,在这内外夹击、精准命中悖论节点的冲击下,终于…崩溃了!
不是被摧毁,而是其存在的基础被从根本上否定、瓦解!那黑暗的漩涡开始从内部崩塌、碎裂,如同破碎的镜子,化作无数碎片,然后又进一步分解为最基本的、不再具有任何属性的混沌能量…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宇宙松了口气般的、宏大的“叹息”回荡在虚空之中。
那片被吞噬的星域,没有恢复原状,只留下一片绝对的、连时空概念都模糊的“秩序真空”,仿佛宇宙被剜去了一块血肉,留下永恒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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