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书店门口的雨篷，溅起细碎的水花。陈叙站在路灯的阴影下，静静地看着那个在屋檐下焦急踱步的女生。
她怀里紧紧抱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书页边缘已经有些卷曲，显然是经常翻看的。
雨水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滴落，她不时用手背抹去，眼神却固执地望着漆黑的雨幕，似乎在计算着雨停的可能。
这女生，陈叙有点印象，似乎在开学初的某个场合匆匆见过一面，名字……他一时想不起来，只记得她总是独来独往，安静得像空气。
此刻，她显然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困住了。
她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外套，在深秋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单薄，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和帆布鞋面，让她不时地跺着脚，试图驱散一些寒意。
陈叙走上前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同学，雨下得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
女生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着陈叙。
她的眼睛很大，瞳孔黑白分明，在路灯的映照下，像两颗湿漉漉的黑曜石。
当看清陈叙只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学生时，她才略微放松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几分拘谨，小声的“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用书本挡住了小半张脸。
“我叫陈叙，是工商管理系的。”
陈叙主动报上家门，试图缓解她的紧张。
“我看你好像没带伞，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很容易着凉。”
女生这才又抬起头，迟疑了一下，声音细弱蚊蚋：
“我、我叫苏晚晴，是……是中文系的。我……我以为很快就能回宿舍……”
她说话时，耳根微微泛红，似乎不太习惯和陌生男生交流。
陈叙注意到，她虽然衣着朴素，但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怀里的书本也用塑料袋仔细地包着，显然是个爱惜物品的细心姑娘。
而且，她虽然看起来有些内向和自卑，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不轻易向困境低头的韧劲。
“中文系的苏晚晴……”
陈叙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说道：
“这条路晚上人少，雨再大一点，怕是连出租车都难打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宿舍吧，我带了伞。”
他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打开，伞面不大，将将能遮住两个人。
苏晚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陈叙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陈叙，又看了看那把伞，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
“不……不用麻烦你了，我再等等就好……”她小声地推辞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雨幕，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陈叙看出了她的犹豫和窘迫，也不勉强，只是将伞略微向她那边倾了倾，语气平静地说道：
“雨天路滑，女生一个人走夜路也不太安全。我住宿舍，正好顺路。”
他这话半真半假，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确实在同一个大方向，但并非完全顺路。
苏晚晴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抵不过现实的困境和陈叙那不容拒绝的温和。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并肩走进雨中，陈叙刻意放慢了脚步，配合着苏晚晴的节奏。雨点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晴的身高不矮，但此刻却下意识地缩着肩膀，尽量不与陈叙靠得太近，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微妙的距离。
陈叙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的旧书本和廉价香皂混合的气味，干净而质朴。
“你刚从图书馆回来？”陈叙主动打破了沉默，试图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嗯。”
苏晚晴应了一声，似乎觉得只回答一个字不太礼貌，又补充道：“在……在看一些专业参考书，还有……还有准备英语四级的资料。”
“四级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还好吧，就是词汇量不太够，听力也……也有点跟不上。”苏晚晴的声音依旧很轻，但谈到学习，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认真和专注。
陈叙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这个女生，大概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他前世见过太多这样家境普通甚至贫寒，却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和对知识的渴望，一步步改变命运的人。
路过一个水坑时，陈叙不着痕迹地将伞向苏晚晴那边又挪了挪，同时伸出手，轻轻挡在了她的身侧，避免她被过往车辆溅起的泥水弄脏衣服。
苏晚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举动，脚步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感激，但很快又垂下了眼帘。
雨夜的路显得格外漫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是陈叙在问，苏晚晴在答。
从她断断续续的回答中，陈叙了解到，她来自江州周边一个偏远的农村，是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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