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胜在小儿子家住的第一个晚上，还算清静安稳。李刚收到王艳丽发的信息后，便买了菜早早回家，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父亲爱吃的饭菜。李德胜虽然吃不下去，只是略略地湿了湿筷子，可心里毕竟舒坦了不少。
第二天，鲁爱荣就沉不住气了，一个电话接一个地打，打完这个打那个，总之老爷子不回去，就故意把所有人搅得不得安宁。李刚接电话接烦了，直接跑回去跟他妈讲道理，可一向固执的鲁爱荣怎么能听进去儿子的劝说。拍桌子震椅子的说儿子大逆不道，那架势就差站在桌子上吵了。她说李德胜都干出了这种事？做儿子的回来不说句公道话？还加以袒护？
李刚伤心欲绝地努力化解母亲心中的疑虑，毕竟又不是后妈，没必要惹她老人家生气。
“妈，就是普通的邻居间借钱，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那他借钱就光明正大的借钱了好了，为啥偷偷摸摸还背着我？你不知道啊！小六他媳妇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就听说名声不好，这次竟然把算盘敲打到我的头上来了，也不到处打听打听我是谁？是那吃鼻涕屙脓的人吗？”
“不用打听，谁还不知道？沾上就倒霉。”
“哎！你这个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跟生你养你的亲娘说话的吗？”
“本来就是，没影儿的事，总能闹得天翻地覆的，一家人都跟着不得安宁。”
“你给我滚，你赶紧给我滚出去。”鲁爱荣声嘶力竭地指着门外吼。“这个家不欢迎你这种白眼狼，谁让你回来的？”
“你这种人咋说都不中，就是拗着一根筋无事生非，惹怒了自己也气伤了别人，何必呢？”
“我地妈呀！”鲁爱荣又故戏重演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有节奏地怕打着大腿，目光总是暗自地往儿子的脸上飘。
“我才懒得理你呢！”李刚知道母亲在装腔作势闹人哩！扭头便走。
“你给我站住。”鲁爱荣忙起身快追赶，连身上的灰都来不及拍一下。“你这个不要良心的家伙。”可她的脚步那比得上儿子的四轮车快，看着渐渐模糊的车影，深吸一口气，便回屋打开了电视机。“这个小兔崽子，差点儿误了我的大事，昨天看到哪儿来着？哦，对了，武则天当上了皇帝......”
晚上，婆婆的电话还是一个劲地打过来，王艳丽看到李刚不耐烦地接通电话：
“又咋了？”
“你爸是不是还在你那里？他为啥老不接我电话？”
“在呀！他敢接你电话吗？你......”
“咋不敢接了？你爸咋不敢接我电话了？照你说你妈都恶成那了？你爸吓得连电话都不敢接了？我们两口子的事儿，你们做晚辈的少跟着掺和。”
“我们不掺和行吗？你还不把我爸欺负死......”
“我咋欺负你爸了？我咋欺负你爸了？你个小兔崽子到底会不会说句人话？这次明明是你爸的不对，你还反过来说我？还让不让你妈活了？”婆婆越说越委屈，透过电话能听出来最后两句是带着哭腔的。
“我爸在这儿好得很，你不用担心，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哎呦，我这头都疼了一下午了，这会儿又疼得更厉害了，心里也慌得难受，你们赶紧回来一个人带我去看看......”
李刚生气地挂断电话。
“妈咋说？”王艳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可还是想听听更详细的追踪报道。
“别做我的饭，我又得回去一趟。”李刚生气地说。
“你下午不是刚回去过吗？”李德胜满面惆怅地问。
“这会儿又是头疼又是心慌了，让回去一个人呢！”
“我回去吧！”王艳丽站出来毛遂自荐。“我觉得我回去会更好一些，最起码她不会闹得那么离谱，明知道我也不吃她那一套。”
“这样也好。”公公想了想说。
“那你还没吃饭呢？”李刚关心地说。
“没事，一路上卖啥的都有，我想吃了买点儿就是了。”
“路上骑慢点儿，玩一会儿回去不碍事。”李刚追加叮嘱。
“这我知道，放心吧！”
王艳丽知道婆婆在故意闹人，心中暗自得意：这招都用N遍了，也不换一换，一出口就被人识破了，想想也真是没意思。她在路边停了下来，吃饱饭才赶过去的。
一进门，婆婆看到她便大惊失色起来，有种猎人在狐狸必经路上下满了套，却发现狐狸根本就没有出山洞一样的失落感。
“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李刚说你不舒服，专程回来陪你的，具体是哪儿不舒服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鲁爱荣连连摆手。“刚才难受得要命，喝了点儿热水这会儿好多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
“不用了妈，我回来之前吃过了，你是不是还没吃？想吃啥？我给你做。”王艳丽停稳电车后慌忙撸起袖子。
“不用不用，我才喝了一碗蛋花茶，锅里还有呢！我去给你盛。”婆婆精神抖擞地一路小跑走进厨房，快速打开橱柜门......王艳丽在后面拦都拦不住。
“吃过饭了再喝一碗也撑不着，都是稀汤寡水的，去一趟厕所都全没了。”王艳丽顿时觉得婆婆一人在家，也蛮孤独的，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若不找事儿，公公那一次不是把她当老福爷供着啊！
“你不知道啊！自从你爸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只要一出门，我这浑身都在乱擞，你说小六他媳妇可恨不可恨？你要借钱只管来找我借好了，妈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她别说借三千了，即使借三万，妈连眼睛都不眨也会拿给她的，关键是她没借对人啊！你说做一辈子老邻居了，谁还没遇到点儿难事？”鲁爱荣谈到钱的时候，脸上总是泛着红晕，羞答答又遮挡不住内心的狂喜。
“妈，有些事真的是你想多了，爸的为人你还能不了解？”
“我了解，我就是见不得他背着我借钱，还借给一女的，啥家都让他给当了，那谁还把我夹到眼角啊？”
“呵呵！”王艳丽忍不住笑出声来，很快意识到不太妥当，忙低头用手捂住嘴，遮挡住还没来得及收敛完的笑容。
“你是不知道啊！这一人不受二人气，像当初李刚不懂事犯浑那会儿，妈可是都站在你这边的啊！”
王艳丽看到婆婆有意识地拉拢人心，觉得更好笑了。所谓的老还小老还小，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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