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别急。"苏沐阳轻笑着揉了揉苏澜一的发顶，指尖带着金桂蜜的甜香在她额前停留。"你留下的锦囊里那句'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可是让我们在阴山峡谷打了场漂亮的伏击战。"
他眼中闪着骄傲的光，指尖突然在她鼻尖一点，"北莽人到现在还以为，咱们苏家军能未卜先知。现在草原上都传，苏家有位能掐会算的女诸葛！"
苏澜一捏着绣帕的手指微微发紧，蹙眉看向兄长："可这‘夜行女将’的绣像......"她指尖抚过帕上女将军英气的眉眼，竟真的与她有几分相似，"还有那个《锦囊记》的话本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得问蓝姑娘了，"苏沐阳忽然转身，朝蓝璎笑道，"这件事是你闯的祸，小妹若是怪罪我也没法子。"
“是我做的！”蓝璎突然举起手，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小将军神机妙算，我总要做些什么，来谢谢救命恩人嘛！”
“谢到把小妹绣到帕子上？"苏沐阳故意板起脸，却掩不住嘴角笑意，“还偷偷潜入我的营帐......"
"苏沐阳！"蓝璎急得去捂他的嘴，腕间银铃叮当作响，"说好不提这茬的！"她耳尖通红地转向苏澜一，"我……我真不是故意偷看。那日听说少将军病重，我熬了药送来，结果看见案头的锦囊……"声音突然小得像蚊子哼哼，"一时没忍住就打开来看......"
"我跟着商队走南闯北，总听人说女子不能领兵。"蓝璎忽然挺直腰板，眼中燃起灼人的光，"偏要把咱们苏小将军的事迹编成话本子，让全天下都知道！"
苏澜一望着蓝璎倔强的眼神，忽然想起前世的她，也曾这般不甘地握紧剑柄。"你……"她声音微哑，"还做了什么？"
蓝璎眼睛一亮，从腰间解下一个绣满异族纹样的布袋，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几十册话本，献宝似地捧到她面前："这是我找人新绘制的话本，连京城的贵女们都抢着买呢！"
苏沐阳突然咳嗽一声，耳根微红："那日她偷看锦囊后，竟照着我的眉眼和战袍，绘出了你的形象。"
"谁让你们男人总说女子不能披甲！"蓝璎不服气地昂起头，发间银铃随着动作清脆作响，"我偏要证明，苏小将军若穿上戎装——"她突然将册子翻到某页，上面赫然是幅苏澜一执剑而立的绣像，"比你们这些臭男人威风多了！"
天边最后一缕阳光照进小院，在绣像女将的铠甲上洒下细碎金斑。苏澜一恍惚看见前世那个披甲持枪的自己，正穿过血与火的岁月，与今生渐渐重合……
"说得好！"
一道清朗如晨钟的嗓音，突然从回廊传来。楚明霄不知何时已倚在朱漆廊柱旁，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的蟒纹在暮光中若隐若现。他指尖把玩着玉扳指，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本王倒不知，苏家军中藏着这般妙人。"
蓝璎猛地跳起来，银铃手串撞出一串清响："参、参见宁王殿下！"她慌乱中踩到自己的裙角，差点撞翻案几上的茶盏。
苏沐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却见楚明霄已走到苏澜一身侧，自然而然地执起她捏着绣帕的手："爱妃这身戎装，本王倒不是第一次见了。那日出征你一身银色戎装……”他忽然贴近她耳畔，气息拂过她发间金钗，"倒是比大婚时的凤冠霞帔更动人。"
苏澜一耳尖一热，正要反驳，却见楚明霄已转向蓝璎："蓝姑娘既有这般巧思……"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十日后北莽使团入京，不如由你操办'锦囊记'的皮影戏助兴？"
"王爷！"苏沐阳突然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腰间佩刀，"北莽虽派使团议和，但他们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强硬，若是惹恼了他们……"
"正是要让他们看看。"楚明霄打断他，目光扫过绣像上英姿飒爽的女将，"看看我大俞的女子，是如何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这......当真可以吗？"
苏澜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指尖微微发颤，抚过绣像上那个执剑傲立在马上的身影——那是她前世在边关夜里独自策马的模样，是她在杜府后院偷偷练剑的剪影，是无数个午夜梦回时，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渴望。
楚明霄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将主帅令牌放入她掌心："十日后北疆使团觐见，本王要你着戎装佩剑入宫。"他指尖划过令牌上"苏"字铭文，"让天下人都看看，我大俞的宁王妃，本就是沙场点兵的将军。"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霞光为绣像上的铠甲镀上血色。苏澜一恍惚看见两个时空的自己终于重叠——前世那个被迫藏起锋芒的将门孤女，今生终于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以苏家女儿的身份，以宁王妃的尊荣，更以......
“以苏家军女将的名义。"苏沐阳突然单膝跪地，"末将请主帅示下！"
蓝璎手腕的银铃在风中清脆作响，像是为这场迟来的正名奏响凯歌……
更深露重，宁王府的鎏金更漏滴尽三更。楚明霄的吻落在苏澜一汗湿的眉心，怀中人早已软成一泓春水。比起新婚夜的炽烈，今夜的缠绵更像沙场归来的将士解甲——每一寸相贴的肌肤都在诉说失而复得的珍重。
"为何选我？"苏澜一指尖描摹他心口那处箭伤旧疤，"朝中老将如云，圣上怎会......"
"嘘——"楚明霄突然咬住她耳垂，将人更深地按进怀里。这个动作让他心口的疤痕硌在她唇边，那是北莽狼牙箭留下的印记。
"岳父那日交兵符时，只对圣上说了一句话……"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从此十万苏家军，只认一人做主帅——苏家嫡女苏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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