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她一个妇道人家上哪挣？哪像你，有大能耐！”宋秀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哼了一声。
她突然伸出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把你身上这件脱下来，还有你挣的那些钱，拿出来，给凤美，就当是你这个当小姑子的，补偿搅和了我们家安宁的过错，也是你该孝敬我的。”
小翠在一旁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又惊又怒。
宋晚柠：“我的衣裳，我的钱，是我凭自己本事，挣来的。凭什么给王凤美？她想要，让她自己挣，或者，您心疼儿媳妇，自己掏钱给她买去，别在我这里耍你当妈的威风。”
“凭什么？！”
宋秀兰彻底撕破了脸，她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
“就凭我生了你，怀胎十月生了你这个讨债鬼，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要不是我们，你早饿死冻死了，现在能耐了，会挣钱了，穿新衣裳了，就不认亲妈了，连件衣裳都舍不得给你嫂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宋晚柠，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巴结上几个人就了不起了。”
“你这种人，骨子里就是个忘恩负义，六亲不认的贱骨头，你穿得再光鲜，也盖不住你是个没人要的贱命。”
宋晚柠脸色煞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硬生生将眼眶的酸涩逼了回去。
她猛地站起身。
“骂够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骂够了就滚。我的地方，不欢迎你。断亲了，就别再以我妈的身份来自取其辱。”
“你敢叫我滚？！反了你了。”宋秀兰失去理智般扑上来就要撕扯宋晚柠的衣裳，“我今天非撕烂你这身皮，打死你个不孝……”
“住手！”小翠吓得尖叫，拼命想挡在宋晚柠前面。
千钧一发之际，门被“哐”地一声撞开。
李婶子提着水桶站在门口，一看屋内情形，水桶猛地砸在地上。
她冲进来，一把狠狠推开宋秀兰，护住宋晚柠身前，指着宋秀兰的鼻子。
“宋秀兰，你疯魔了？！亲闺女你也下得去手？跑到这儿来撒泼打滚。现在看闺女出息了就来作践她？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当妈的？滚，给我滚出去，再敢碰晚柠丫头一指头，老娘跟你拼命！”
李婶子气势骇人，宋秀兰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又被这怒吼震住，那股好不容易上来的泼劲顿时被压了下去。
她看着宋晚柠那双眼睛，再看看凶神恶煞护犊子般的李婶子和吓得脸色发白的小翠，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讨不到便宜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怨毒地剜了宋晚柠一眼，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脚步却踉跄着被李婶子强横地推出了门外。
“你……你给我等着，老天爷会收了你！”宋秀兰不甘的声音渐渐远去。
李婶子“砰”地一声重重甩上门，气得呼哧直喘：“作孽啊，真是作孽，亲妈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
小翠心有余悸地扶着宋晚柠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晚柠姐，你没事吧？”
宋晚柠缓缓坐下，重新拿起笔，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没事。干活吧。”
宋秀兰刚被李婶子推出门，差点撞上刚走到门口的江知衡。
江知衡眉头一皱，看清是她，又听见屋里隐约传来的动静和李婶子未消的怒吼，心下一沉。
他下意识拦住她，语气冷硬：“你把宋晚柠怎么样了？”
宋秀兰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见是他，“哟，是你啊。我能把她怎么样？人家现在能耐大着呢，亲妈都不认了，你跟她关系这么好，替她心疼了？”
她上下打量着江知衡，眼神像在掂量货物，突然伸出手，“她不认我，不孝，你既然替她出头，不如替她尽孝？给我点钱，我去扯两身新衣裳。”
“我们家不容易，能娶到凤美这样的好儿媳妇更不容易，你要是想让她安心，就多给我点！”
这理直气壮的勒索让江知衡不气反笑。
他看着宋秀兰这副贪婪扭曲的嘴脸，心里反而定了些。
看来她在宋晚柠那儿没讨到半分便宜，否则也不会如此气急败坏地转而向他伸手。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是你们先不做人，怪不得别人。她的钱，她的东西，谁也别想动歪心思。”
说完，他不再看宋秀兰，侧身绕过她，径直推门进了屋。
屋里，李婶子还在气呼呼地数落“作孽”，小翠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宋晚柠。
宋晚柠低着头，死死握着笔。
她指节用力到泛白，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江知衡的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宋晚柠那强撑平静却微微颤抖的脊背上。
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李婶子见他进来，又骂了几句宋秀兰不是东西，才叹着气说，“丫头呀，婶子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不然那才是真的随了他们的意了。”
小翠不放心地看了看宋晚柠，又看看江知衡，才一步三回头地到了另一间屋子。
屋里一时只剩下两人。
江知衡走到桌边，看着依旧低着头的宋晚柠。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这样下去不行。他们今天能来闹一场，明天就能来闹十场。你就算再能忍，心也是肉长的，经不起他们这样折腾。”
宋晚柠握着笔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更加惨白了。
江知衡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继续道：“我看，不如尽快搬离村子。找个清静地方。这边的事，托付给李婶子和小翠照看，按章程来，不会乱。你离得远了，他们找不着，自然就消停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不然，隔三差五来这么一出，人没被累垮，也要被他们逼疯了。”
宋晚柠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没有抬头。
但那支笔，却被她捏得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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