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看清楚了，那是张熟悉的脸，是路明非。即使龙化已经开始退却，鳞片脱落大半，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仍然冲了过来，决绝而疯狂。
两条巨龙纠缠着翻滚，膜翼相绞发出帆布撕裂般的巨响。贝希摩斯反手抓住路明非的咽喉，指爪间迸发出炽热的高压电流。
路明非已经无法再反抗了，只能用残破的身躯将对方箍住，破损的双翼奋力将贝希摩斯往地表拖拽。
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路明非回过头，隔着机舱的玻璃，对视上芬格尔的视线。
师兄，这次我可能真得要死了，虽然我很怕死。但总得有人站出来，我想，那个人应该是我……等等这些，路明非一定会这样说吧？芬格尔心想。
相处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路明非的性格，如果说命运点卯点到这个悲观的衰货，路明非的第一反应不会是觉得自己倒霉，而是会觉得自己本来就倒霉所以才会选中自己。
这是一种隐藏极深的理所当然，深植在路明非自己的心里。有时候就算是同为废柴的芬格尔，也会恨铁不成钢。
不要把自己放得那么卑贱，这世上的事情对你而言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这样骂醒路明非，却又觉得无从开口。说不定等哪天路明非吃了很大的亏，就会无师自通龙场悟道呢？芬格尔也这样想过。只是看着这一幕在眼前上演，芬格尔觉得浑身的血都快要冷了。
“去死！去死！”贝希摩斯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似的尖锐和暴怒。
电流贯穿路明非全身，鳞片间迸出青紫色的火花。但路明非没有松手，只是像铁一样沉默。他们的高度正在不断下降，下方三千米处，柏崎刈羽核电站的冷却塔群在月光下泛着猩红的光。
六个反应堆虽然已经停运，但乏燃料池仍需要持续冷却。在那些堆芯中有着足以媲美太阳表面的温度，杀死一条重伤的龙绰绰有余。
贝希摩斯终于意识到路明非的意图，龙翼疯狂拍打试图改变坠落轨迹。但路明非的双臂如铁箍般收紧，仍然处于18倍增益状态下的肌肉纤维根根暴起，将他和巨龙牢牢捆成一颗坠向地狱的流星。
直升机在冲击波中剧烈摇晃，仪表盘上的警报灯全部亮起。楚子航抓住舱门边缘，芬格尔背着黑匣率先跳了下去，接着是夜枭。
“如果害怕，就待在上面保护好你的爸爸。”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了芬格尔的呼喊。两条巨龙贯穿了最东侧的冷却塔，钢筋混凝土结构像纸糊般碎裂。高温蒸汽从破口喷涌而出，在夜空中形成直径数百米的白色蘑菇云。
“不，我不能让哥哥就这样离我而去。”楚子航却拔出童子切，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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