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是在第三次爆炸冲击波来的时候掉下去的。
她脚下一空，整个人顺着碎石滑进一个隐蔽的深坑里，撞在斜坡上时，疼得胸腔一阵发闷，视线几乎发黑。
等她稳住喘息，才发现周围的空气异常湿冷，不像矿井那种久沉的闷，而像某种幽深的地下空间……
阴得让人心里发紧。
她伸手摸向坑壁，指尖刚扫过那块突出的石头，石壁竟然晃了一下。
“……咦？”
乔伊愣住了。
她再次用力敲了敲。
“噗——咚。”
那不是实心的岩石声，那是——空的。
她心里一惊，立刻抽出随身的小折刀，用刀尖往缝隙里撬。
石块竟然松动！
她用力推了下，石壁竟然悄无声息地塌开了一块，露出里面一条阴暗狭长的……地道。
地道里有脚印，有散落的锄头，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纸片。
等乔伊捡起一张，火光一照——竟然是日文的粮包包装。
“……这地道，是日本兵挖的？”
乔伊心脏“突”地跳了下。
她没有犹豫，立刻钻了进去。
地道狭窄，只能侧身前进。顶上支撑木已黑得发霉，地面却是相当新鲜的挖掘痕迹，刮痕非常整齐、有规律。
哪怕是新手也能看出：这不是矿工挖的……这是工程兵干的。
乔伊越走越冷。
混乱的枪声、喊声，全被埋在头顶十几米的泥土中。
仿佛另一个世界。
而她脚下每一步，都像踏在某种秘密的心跳上。
地道越来越宽，墙壁开始出现明显的人工痕迹——
古老的砍凿纹，与日军留下的新刮痕交错。
火光照在墙上，闪出奇怪的纹路，像云纹，也像北风卷砂岁月磨出的线条。
她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是新挖的，而是——
日本兵在“接入”某个更古老的地下建筑。
“难道……他们在盗墓？”
她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地道尽头的石壁上，有一处巨大的砖封门，砖色泛黄，带着北魏独有的石粉质感。
砖缝之间刻着尖锐的莲瓣纹。
这绝不是民间墓葬。
这风格太古老、太庄严。
乔伊抚摸那莲瓣纹时，手指发麻。
她以前在历史书里见过——
北魏信佛盛行，高僧墓多以莲纹象征轮回与寂照。
“……难道这里是……北魏的高僧墓？”
她心跳狂跳。
刚准备推门，却意外发现砖缝被人用铁器撬过。
不是风化。
是——
有人，最近才打开过。
乔伊的手心顿时出汗。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力将半开的石门推开。
石门缓缓滑动时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一股古老的霉香扑面而来，夹杂着香灰与木柩腐化后的独特味道。
视线一点点打开。
她终于看清——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甬道，两侧壁龛里立着石佛、石僧像，有的头已残缺，有的双手合十。
甬道尽头，是一座高高的棺台。
棺台上覆着剥落的金箔纹，中央摆着一具巨大石棺，石棺上雕着精美的飞天与宝相花。
乔伊整个人僵住了。
日本兵……竟然在暗中挖中国古墓！还是北魏高僧级别的大墓！
她脚下忽然踩到一片布料。捡起来一看——
是日本军部的物资袋，上面还有未擦干的泥。
乔伊喉咙一紧。
“原来……他们来挖矿是假……盗墓才是真的……”
就在她准备靠近石棺时——
突然，甬道深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不急、不乱，却像是从地下阴处缓慢走来的。
乔伊心头一凛，立刻熄灭火折子，躲入壁龛阴影。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从石佛后探出一点点视线，看到甬道尽头的黑暗里，有一束日本军用手电的白光晃动。
然后，一个低沉的日语在甬道里回荡：“墓室已经打通……很快就能把那东西取出来。”
那声音冰冷、熟悉、带着让人心底发颤的僵硬腔调。
甬道深处的白光越来越近，照得壁龛中的石佛面孔忽明忽暗。
乔伊紧贴在残破的佛像背后，几乎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串清脆却令人不寒而栗的鞋音响起。
“嗒……嗒……嗒……”
不像军靴，也不像普通人的步伐。
那步伐轻得像是在踏空气，却稳到像踩着看不见的仪轨。
随即，一团奇怪的花纹影子映在甬道尽头的石壁上。
影子极具辨识度——像是一件袖口夸张、衣摆分层的怪异和服，布料上绣着不属于常见宗派的符纹——
尖锐、诡丽、带着某种不祥的轮转图案。
下一秒，真正的身影走出来了。
她出现的一瞬间，空气都冷了一度
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日本女人。
面色白得不真实，像从石壁里削出来的玉。
一双眼睛狭长而锐利，眼尾微挑，却让人联想到某种“蛇类”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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