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端自然担心，西军在长期与西夏的战争中也养成了狼性的思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切靠拳头说话；可是曲端不甘心被一个下属牵制成这个模样，和杨志一起又喝完一碗酒说：“吴玠军中来了不少外地的军官，都是有钱的主，三天两头在邀请我们各军的下级同僚吃饭；我一个心腹参与了回来说，都是从横山府等地调来的。大哥，你想想，吴玠要做什么？”
杨志心里其实也压着心思，另一个时空吴玠是真的协助张浚杀了曲端，杨志在秦州的时候，其实也一直关注着宥州的事态；杨志问道：“康随犯了什么错？”
“懈怠，还克扣下面将士的军饷，我赏了他一百鞭子。”曲端毫不在乎地回答，心中有些诧异，康随不过是一名提辖，怎么会让杨志过问；杨志放下酒碗，淡淡地问：“三国时期，张飞是怎么死的？”
曲端一个激灵，就算他不喜欢读史书，就是听说书也知道，张飞是心中烦躁，酒后鞭打了部将张达、范疆，结果被两个二五仔在夜里摘去了脑袋。康随那个怂样自然不可能杀了自己，但是绝对会坏自己的事情，曲端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你都知道些什么？”
杨志心里说，我知道你是死在康随手上，但是我说出来你也不信，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杨志点拨曲端说：“吴玠和我们不一样，他没有什么人脉，所以哪一方也不愿得罪，大人物一施压，吴玠就只能缩手缩脚，就和叶梦得在秦州一样。但是只要那些人能打仗，不坏我们的事情，就可以随他去，否则杀无赦。反倒是康随这样的人，你认为是亲近的人，但是一顿鞭子会不会改变什么，你需要自己擦亮眼睛去看。”
曲端沉思良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杨志神秘莫测，对宥州城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现在坦白地告诉自己，肯定不是想大家就这样束手无策一起玩完。杨志的能耐既然如此难以估量，那么可以从这种状态中脱身而出，曲端问道：“大哥认为不足为患？”
杨志咽下嘴里的羊肉说：“河滩羊的鲜美真的不是山羊可以比拟的，但正因为这样，才引起我们这些吃货的关注，只要把宥州的河滩羊变成山羊，孙昂就不会再伸手。”
曲端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听出杨志有立威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吃惊：“所以这次让吴玠一军打头阵？”
“二弟你想多了。”杨志抬头看了曲端一眼，语气突然冷肃：“我希望吴玠可以建功立业，将来把他安置在夏州或者灵州；包括刘子羽一军，只要出现这样的苗头也可以调走，前提是他们的军队不出现问题，不故意打败仗，不延误战机，不出卖情报。”
曲端骤感窒息，杨志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到这些，联想到蔡福在榷场，曲端明白了，是自己这些人把事情想反了，蔡福不是针对西夏派出细作，而是在防止西夏的细作；杨志继续说道：“我无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吴玠的失误在于他在当官方面经验太少了，我希望这次他能吸取教训。”
曲端蓦然顿悟，杨志如此关注，是这背后牵涉到了秦州和太原之间的斗争；那么，杨志的目的何在？希望得到一个怎么样的结果？曲端问道：“难道这次太原要求我们出兵的目的不纯？”
杨志长长吁了一口气说：“现在，你明白了？这一次除非我们打下灵州，否则太原会很默契地看我们唱独角戏；兴许已经有细作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出卖给了西夏人，所以我们只能不择手段，临阵畏缩的部队杀无赦，和西夏死缠烂打。”
曲端明白了，杨志说的细作实际上就是自家背后捣鬼的人，要真是西夏人的暗桩，就不存在出卖这个说法。既然如此，后面必定从战场到幕后，都是一场腥风血雨。曲端不敢再往下想，对他而言，想透了也没用，当务之急就像杨志说的，是如何打败西夏军；曲端给杨志的酒碗斟满酒问：“大哥可有拯救局面之策？”
“有！”杨志冷静地说：“破釜沉舟，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我们要让所有人听到那一声呐喊。”
曲端毫不犹豫地说：“大哥，我听你的。”
兄弟俩喝到半夜，曲端踉踉跄跄地走了，大门关上的同时，蔡福从左侧厢房走进了杨志的房间：“家主，曲将军好像喝多了。”
房间里烛光明亮，杨志的眼中没有丝毫的醉意说：“二弟是故意把自己灌醉的，他不喜欢吴玠，但是担心吴玠身后的人，真要动手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整个一晚上，二弟都想知道我如何处置吴玠，我不想让军队混乱，也不会出手；我打算给吴玠一个机会，看他和他的队伍是不是没有发生改变，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蔡福跟随杨志已久，晓得杨志不喜欢听废话，直截了当地说：“关于军中的变故，我已经预先派人送回消息，我给公孙先生发出示警，是因为我看到了画影图形中的那个孟钺，他现在就在吴玠军中。”
杨志盯着蔡福问：“你没有看错？”
“没有，孟钺现在叫金甲，是军中的一个枪棒教头。我知道自己远不是他对手，所以在听说以后，并没有专门去寻找，而是多次出入吴玠军中，总算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了，确实很像。”蔡福回答道：“公孙先生派人过来，给我留下的帖子也认可，并且说灵猫也在，那个帖子我看完就烧了。”
杨志晓得蔡福说的是寇一，接到蔡福用暗语写的信，杨志就让公孙胜通知寇一走一趟，同样的答复已经到了秦州；杨志迟疑的是，孟钺兴许会忽视蔡福这样的小人物，但是灵猫绝对不会，可是灵猫一直没有动蔡福，难道灵猫是另有打算，还是另有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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