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攸视线聚焦在那处,果然见了不深不浅的铜钱刺青,秦嫽的刀簪相当锋利,轻易划穿表皮,血珠从铜钱方孔渗出。
“叛徒!”赌坊坊主回看这丑陋的煞神,恶狠狠地叱骂,却终在女人脸上寻不见丝毫异样,反而眼底闪露出兴奋的微芒。
秦嫽高兴,她不能不高兴啊!她等这一日等了好久,久到几乎快习惯这被摧毁的命运,习惯顶着一张烂脸受尽嘲笑,然而只要出现一点点藏锋门受创的可能,她便要藏不住狰狞的恨意。
她为什么对这铜钱刺青那么印象深刻呢?
“哈哈……坊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因着我半面毁容,你便不记得我了吗?啊?”秦嫽瞪着眼球,那两颗珠子在脸上好不突兀,像怪物,死死瞪视着这个常年伪装女音与人说话的妖物,当年他一抬下颌,轻蔑地命旁人点火,烧穿了整个秦家,留她在火海炼狱苦苦挣扎,被烧毁了大半张脸。
秦嫽才不在乎他是否真能想起,在这些丑恶的嘴脸前,她断不会摘下面罩露出真容,成为刺客后,露出真面目才是最致命最可怕的事,她没有燕子那样过人的武艺,她能做的只有藏匿和隐忍。
忍了多年,忍到今日,秦嫽总算能向藏锋门翻脸。
燕子也反了门主,正在夺信物的途中。
他们要再快一点,让整个藏锋门沦为鬼城,让当年随门主作恶多端者一道受烈火炙烤,且死后也一并坠下阿鼻地狱。
至于为何来捉这坊主、这线人,自是因为依来者之意,藏锋门刺客要尽数铲除,而她作为内门门徒的一员,必然也要受累,秦嫽不能以线人的身份出现,寻门路依然要以外人和藏锋门做交易的法子前往。
言攸踹开前来牵制的同伙,夺剑而上,反绞其肢体,对方手臂脱臼后被死鱼一样丢出去。
“阿姐!你先走。”她神色一凛,对秦嫽出言提醒。
坊主转手被言攸控制住,秦嫽连多余的话都还未说出,听闻廊道上的响动,立刻扶着面具从暗室的门遁走。
“阿攸……”
木门掩上的瞬间,她轻轻唤了一声,聊诉思念。
此次过后,她是否就能重新现身于天光之下?
她不知道,可她如今这面目全非的可怖模样,焉能像其他正常人一样生存。
秦嫽一触碰到可憎的烧伤,难忍自卑。
她决绝地重新走向藏锋门,去与那个恶徒清算,而言攸则以刀架颈,威胁赌坊坊主为他们带路。
“怎么不让那贱女人为你带路?啊?是怕被拆穿你和内门刺客的关系?还是为了保全她?”坊主又换作妖妖调调的腔调,语出讥诮。
言攸刀口压紧一寸,“闭嘴,你这贱人。你助纣为虐、滥杀成性时,怎不想想自己是如何的恶心?不过是天道轮回,欠她的,该还了!”
“你没得选,带路!”她肃声道。
坊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门外褚昭派来的护卫未得言攸的指示,只能按兵不动。
言攸观察着四周的陈设,忽而笑了,“你的意思是,此间设有诸多机关,你想与我同归于尽?”
坊主端着女声嗔笑,听得她胃中翻江倒海。
“好识趣的丫头。”
言攸捏紧他颌骨,不让他再发出不伦不类的声音。
“恶心的东西,凭你也想对付我。”
“墨山道的机关术,你学了几成,你大可猜猜,我又学了几成?”
“这狗眼,若看不清那便刺了吧。”
“当初你们门主作为叛徒卷走了信物派的信物,逼得其余的信物派门徒在无奈之下转投血书派。”
“你啊,认了一个什么败类当钜子?”
“……”
“今后只有一个墨家,没有什么万恶的藏锋门。”
她不缓不急地道来陈年旧事,坊主听后渐渐瞪起了双目,不可置信。
血书派的钜子,竟是个年轻的姑娘!而旧时,还是他带着此人行过地宫暗道,带去了藏锋门,无疑是引来了一个祸端!
“唔唔——”
“唔——”
他不信!绝不可能!
然而世事弄人,最偏爱将一切不可能变作可能。
所谓的传承,她迟早会取回,是她的,是师父为她所留的,谁也拿不走。
言攸挑断了赌坊坊主的脚筋,踢打着他扭送出去,门一开,褚昭正在楼下安然地与人对赌,赢得满堂称羡。
她竟不晓,他连赌术都出类拔萃,亦或者说是上天偏疼,连予他的气运都羡煞旁人。
人被推给惊萧、闻弦,其余闲杂人等已经被处置,等候发落。
“搜身,他身上可能还藏着机关,当心些。”言攸蹙眉。
褚昭快步上二楼,先查看她身上有无伤处,见完好无损,才松懈下去。
“孤就知道,让你来能够摆平。”
他不吝夸赞,又见她心事重重,不禁追问:“怎么了?人已擒住,怎不见你心安?”
言攸纠结片刻后告诉他:“那个人……身上一定留有机关,机关不伤外人,却足以自戕!”
赌坊的线索若是断了,难道真的只能将秦嫽阿姐拖下水吗?
也不尽然。
她并非全然寻不到地宫出口。
然地宫之内多机关,又是先辈所造,贸然前往,瞎摸乱闯恐怕会折损许多。
事态却紧急,他们又要尽快寻到藏锋门总舵,否则秦嫽与令狐微无法应对众多门徒。
可言攸此次失算,坊主落到褚昭手中后欣然答应,带这些人前往藏锋门清剿。
自然是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褚昭也急于铲除那一干人等。
“殿下,地宫中机关颇多,我与你们一起去。”
褚昭道:“有你在,固然稳妥,可我终究不忍你涉险。”
言攸向他请求:“殿下,我要先与他清算旧账,容我与他私谈一次。”
褚昭允了。
天光落幕,牢狱之中传来悉悉索索的铁链拖动声,那人被废了腿,只能匍匐爬行到牢门边。
“你这……贱人,还有脸来见?”
“贱人骂谁?”言攸冷乜着他,一只脚伸过铁门缝隙踩住他手背,用力碾压,随后爆发出凄厉叫声,回荡在深深囚牢。
他想用一条烂命拖别人下水,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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