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泊嵩的奏报有理、有利、有节,得到了宁德皓等几位重臣的附议。
皇上允了。
他不想允,也不能不允。
但是,不过几日,皇上就撤了陆泊嵩的府尹职务,降为通判,命他辅助瑄王查案。府尹一职空缺着,也没下令让瑄王接手。瑄王还是只得把主要精力放在修建皇陵上。
议事结束后,季瑄回到季王府。
端着茶杯沉思片刻,叫管家去把原来主持查案的陆泊嵩叫来,他要询问进展情况。
陆泊嵩从府衙匆匆赶到瑄王府,进了书房。
陆泊嵩父亲陆鼎亭是学问大家,被皇上任命为太子太傅,几个皇子也都是他的学生。尽管陆泊嵩从小跟几个皇子一块儿长大,相互比较熟悉。但他谨守分寸,跟几个皇子见面,都礼貌有加。
他施礼:“卑职来迟。”
“泊嵩,不必拘礼。坐。”
侍女上茶。
陆泊嵩坐下,季瑄懒洋洋地说,“你知道,我多年来一直在皇陵修建工程上,对查案这一块很不熟悉。父皇把查案重任交予我,实在是勉为其难,所以,还是要靠你啊。”
瑄王自请查案,却说成是父皇任命。
“瑄王有事吩咐。卑职理当尽心尽力。”
陆泊嵩了解瑄王,虽然与惺王一母同胞,性格却酷似皇上,因此,他说话倍加谨慎。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案子查得如何了?”
“在皇陵里抓了府衙书吏李席华之后,他已经在口供上签字画押,目前正在找证人一 一核实。但十四年前误杀了很多人,所以,有一定的难度。”陆泊嵩照实说,他不想隐瞒。
“哦,那,我大面上了解一下就行了,具体事务还是你负责,重要之处跟我打声招呼就行。如果我想先了解案子的整个情况……”
“没有问题,看瑄王是去府衙查看案卷,还是我送到府上。”
“府衙我就不去了,还是劳烦泊嵩送来吧。”
皇上只是小范围宣布要瑄王负责案子查证,实际上就是起个监督作用。
陆泊嵩被皇上降职为通判,但也没有任命季瑄接手府尹,府衙事务实际上还是陆泊嵩在负责。让瑄王没名没份地去府衙,他觉得没面子,很尴尬。
一般来说,公子哥儿的面子很重要,是迈不过的坎儿。
“卑职马上就办。”
“不过,会不会耽误核实工作?” 瑄王试探着。
“不会,案卷已经复制,分头核实用的是复制拆分小卷。”
陆泊嵩长期干这一行,他当然懂得。案卷查阅用副本就可以了。看原件,只能在府衙。瑄王也不得例外。而且,销毁和篡改复制卷也没有用。
“好吧,那就尽快。”.季瑄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窜起一股邪火,但又抓不住陆泊嵩的毛病。
不到两个时辰,陆泊嵩就叫两名差役驾着马车,还派了几名侍卫押送,把半车案卷给送到了瑄王府。
瑄王闷在府里整整看了三天三夜,才看出个大概。
十四年前,季瑄才六、七岁,赵贵妃就迫不及待地要皇上立他为太子。但有嫡长子季翃在前,赵贵妃就得千方百计地除掉季翃,他才能上位。
于是,赵贵妃去收买都统倪铭,让他揭发上司护国大将军郑宇珑——也就是皇后郑玲珑的弟弟,季翃的舅舅——跟嫡长子季翃勾结,伺机篡逆。但可惜的是,被倪铭拒绝。
倪铭拒绝后,赵贵妃又转头诽谤倪铭投敌叛国,害得倪氏家族全部被杀。
赵贵妃在后宫连皇后郑玲珑也不放在眼里,对待宫人,也是说一不二,横行霸道,要杀便杀,其罪行罄竹难书。
过去,他只知道母亲赵贵妃貌美非凡,精明强干,很得父皇欢心。
现在他才知道,为啥赵贵妃受宠,而皇后失宠?是父皇害怕赵贵妃背后那个不开化的原始蛮荒民族国度。
当年,赵贵妃是西霞国公主,因和亲来到云霄国。
赵贵妃带着胆大妄为、阴恻狠辣、野蛮凶残的血液,直到现在,若她呼喊一声,那个野蛮的西霞国便会涌入云霄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如此,父皇怎么能不忌惮她几分。而弟弟季惺也继承了这种遗传。
开始,父皇看重赵贵妃的狠辣,把她当成一支得力的枪杆使用。但是,久了,成了依赖,必然遭到反噬,而控制不住了。
但是,这一次,赵贵妃是罪责难逃了。
因为,赵贵妃的父亲,那个统治了西霞国几十年的老酋长被另一派暗杀了,西霞国换了新酋长。
陆泊嵩的严谨,就在于长链条调查,没有遗漏。连这种信息也记录在案。
瑄王意识到,皇上拖着,陆泊嵩可没有拖着,实际上案子已经查完了,就差皇上签字抓人审判的最后阶段了。
看到这里,季瑄憋不住大骂赵贵妃,“做美梦去吧,都进入调查尾声了,这洗得白吗?除非有实力赶尽杀绝。”
到最后,季瑄视线模糊,把案卷丢在一边,已经不想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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