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理背靠着冰冷的岩石，怀中是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苏子言。
腿上的伤口在寒冷和潮湿的刺激下，如同有无数根钢针在反复穿刺，剧痛一阵阵袭来，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但他不能倒下。
他等了很久，确认追兵都已远去后，从设置的屏障内出来。
开始仔细辨认周围的植物。
雨还在下，山林间一片晦暗，雾气缭绕，能见度极低。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泥土和腐叶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目光仔细地扫视着周围在雨水中飘摇不定的草木。
《诗经》有云：“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这山野之中，看似寻常的杂草，或许正是救命的良药。
苏子言昏迷前的教导在他脑中回响——“观其形，辨其色，闻其气，感其性。”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不远处一丛叶片呈羽状分裂、边缘有粗锯齿、开着细小白色伞形花朵的植物上。
它们在山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顽强。
“这是……羌活？”赵仁理仔细辨认，心中一动。
《本草纲目》记载：“羌活，独活，皆能祛风胜湿，透关利节。”
羌活性辛、苦，温，归膀胱、肾经，具有解表散寒、祛风除湿、止痛之效。
正适用于他现在所受的风寒湿邪侵袭引起的关节剧痛和畏寒症状。
他忍着痛，小心地爬过去，用手刨开湿泥，挖出几段羌活的根茎。
根茎呈圆柱形，表面棕褐色，有密集隆起的环纹（称“朱砂点”），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羌活气味雄烈，富含挥发油，能发散风寒，其性上行，善治上半身风湿痹痛。”
他回忆着《中药学》的知识，将根茎上的泥土仔细擦干净。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被旁边一种叶片心形、对生、茎呈四棱形、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吸引。
“透骨草！”赵仁理几乎要叫出声来。
这味药他印象极深！
《本草纲目》称其“治筋骨一切风湿疼痛挛缩”。
透骨草性辛，温，归肝、肾经，功能祛风除湿，舒筋活络，活血止痛。尤其对于跌打损伤、筋骨拘挛疼痛，有奇效！这正是他腿伤所需的！
他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些透骨草的带花全草，揉搓之下，一股更浓郁的辛散之气扑鼻而来。
“透骨草，其名如其效，能透达筋骨深处，疏通瘀滞，活络止痛。《药性论》言其‘主骨中毒气，风血疼痛’。”
有了这两味主药，赵仁理心中稍安。
但他知道，苏子言的情况比他更复杂、更危急。
她不仅是外伤和力竭，更严重的是神魂反噬、境界跌落和那诡异的枯朽之毒！
治疗她，需要不同的思路。
他的视线继续搜寻，很快，一株生长在岩石背阴处、叶片厚实如莲座、表面有着白色丝状毛的植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景天三七？（俗称费菜）”赵仁理仔细辨认后确认。
这味药他曾在图书馆的古籍中见过插图。
《浙江民间常用草药》记载其能“散瘀止血，宁心安神，解毒”。
其性平，味甘、微酸，能止血化瘀，又能宁心安神，对于苏子言这种心神耗损过度、又兼有瘀血（吐出的血呈暗色）的情况，或许能起到一些作用。
他采下几片肥厚的叶片。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解毒！
他的目光落在洼地边缘潮湿处，几株叶片翠绿、形态优雅的蕨类植物上。
“贯众？”赵仁理不敢确定，凑近仔细观察。其根茎短而粗壮，密被鳞片，叶柄基部尤为明显。
《本草纲目》明确记载：“贯众，治下血崩中带下，产后血气胀痛，斑疹毒，漆毒，骨哽。”
贯众性苦，微寒，有小毒，归肝、胃经，功能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杀虫。常用于瘟疫热毒、痄腮、疮疡等症。
“贯众善清疫疠之毒，《普济方》中避瘟良方常用此药。虽有小毒，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或许能以毒攻毒，克制那枯朽死气！”赵仁理下定决心，小心地挖出贯众的根茎和叶柄基部。
药材初步备齐，回到苏子言身边。
如何施用是个问题？
没有药罐，没有火源，两人都虚弱不堪，根本无法承受生嚼草药可能带来的副作用（尤其是贯众有小毒）。
赵仁理的目光落在自己伤痕累累的手上，想起之前泥石流中那玄之又玄的“血炼岐黄”的经历。
悬壶灵体……自己的血……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虽然没有第二次泥石流那样的生死危机来强烈激发灵体本能，但或许可以主动尝试？
他想起苏子言说过，悬壶灵体蕴含无尽生机，是医道圣体。
自己的血，或许本身就是最好的药引和溶剂？
他不再犹豫。
先将采集到的羌活、透骨草、景天三七叶片和贯众根茎用干净的雨水尽量洗净，然后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用另一块石头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捣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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