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之后，苏逸介入，开始高调宣称要追求我。”黎雪宁看向叶勤勤，目光锐利如昔，仿佛能穿透人心：“你已经见过了苏逸，他是怎么说我的？是不是贪慕虚荣，水性杨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叶勤勤瞬间被问住了，额角几乎要渗出冷汗。
当着正主的面，复述那些充满偏见和恶意的揣测，实在是太过残忍和尴尬。她的表情僵硬，眼神闪烁，已然出卖了她。
“雪宁阿姨，我……”叶勤勤张了张嘴，试图组织语言。
黎雪宁却仿佛早已料到，她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不必为难。人总是习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表达自己乐于表达的。他如何看我，我并不意外。”
叶勤勤松了口气，连忙顺着话头找补，这也是她的真心话：“他……确实说了类似的话，但他前后矛盾，漏洞百出。我是不相信的，韩述也不信。”
黎雪宁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目光似乎柔和了些许，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你和你舅舅……很像。善良，这很难得。”
对人性还保有一丝天然的信任。
接着，她将话题拉回那段纷乱的过往：“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我和顾生的往来都尽量避着人，补习也多在周末，但苏逸是顾生最好的朋友，同在一个部门，自然有所察觉。他后来那般高调地宣称要追求我，与其说是对我志在必得，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宣告，是在告诉顾生：‘哥们，那是我看中的女人。’”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比起顾生的温润无声、细水长流，苏逸就像一个急功近利的土豪，追求的方式简单粗暴——砸钱，砸钱，还是砸钱。”
黎雪宁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厌恶，她至今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看她的眼神，哪有一丝一毫的真诚和真情？赤裸裸地写着‘女人，我想睡你’。
叶勤勤回想起苏逸那副嘴脸，忍不住附和：“他这段倒是没有避讳，甚至……挺引以为傲似的。”
“是啊，”黎雪宁的笑意更冷，“所以我当时非常难办。因为我清楚地知道顾生和苏逸的关系。苏逸是顾生带进公司来的，两人是大学同学，简历都有一半是重合的。我怎么能……怎么能成为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根刺呢？”
这份顾虑，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束缚了她本欲靠近顾生的脚步。她害怕自己的选择，会让她失去与顾生接近的机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所以，尽管我那时真的很需要钱，”黎雪宁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我还是对苏逸的礼物和金钱攻势，拒绝得很彻底。同时，我也迫切地想要明确顾生的心思。我不能一直这样悬在半空，独自猜测。”
对顾生动心之后，是少女隐秘而炽热的试探。黎雪宁的讲述进入了那段最朦胧也最忐忑的时期，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当年的青涩与悸动。
“我开始不满足于只是每周一次、一本正经的补习。我想知道他更多的想法，也想让他明确地知道我的心意。”
黎雪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仓库里那些成箱的书籍，仿佛能穿透箱体，看到那本承载了她最初告白的《软件工程实践》，“所以，我选择了我们都能看懂、也最具我们两人特色的方式。在那本他送我的、我们用来传递笔记和问题的书里，我鼓起毕生勇气，写下了那行代码。”
“如果生命的路径指向你，我将回报以爱。”
“我以为，他一定能看到，也一定能懂。那段时间，我忐忑不安地等着，一周，两周……我甚至试探地提醒他再看看那本书的某些章节……可他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依旧那么认真地给我讲课，耐心地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眼神清澈，没有任何超出朋友界限的暧昧。”
黎雪宁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时隔多年仍未被抚平的失落与委屈。“那时候，我才恍然惊觉，可能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他对我好，或许只是出于同情，或者纯粹是前辈对后辈的提携之心。”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彻底埋葬这份刚刚萌芽却已让她倍感煎熬的感情时，命运给了她更为沉重的一击。
“恰在此时，我妈的病突然加重了。”黎雪宁的语气瞬间变得沉重，“医生给出了新的治疗方案，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我看着医院下达的催款通知单，再看看身边这个‘正直’却似乎对我无意的好男人，以及那个肯为我花钱、心思明确的苏逸……”
黎雪宁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命运的无奈与自我的嘲弄。“现实容不得我继续做那不切实际的梦了。在虚无缥缈、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感情，和母亲迫在眉睫的生存之间，我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我……选择了后者。”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当年做出那个决定时，也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我接受了苏逸的追求，或者说，更准确地说，是接受了他的‘钱’。我亲手，斩断了那份刚刚萌芽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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