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不时有人路过,脚步轻,也有重的。有人压低嗓子打招呼,有狗小声应一声又不叫了。院墙外有小小的沙落下来,一粒两粒,落在砖头上弹开,发出极细的声响。她没有再起来,只在心里想:明天。明天要硬一寸,再软一寸,别被风推着走。
天将将破晓的时候,她在半梦半醒里听见公鸡第一次试探性的叫唤,远处有人咳嗽两声,像在和天色打招呼。她坐起身,摸到鞋,拧了一下腰,骨节里发出细小的响,像是把一口紧到极致的弦慢慢放松了一指宽。她知道,最后一场,正顶在前头了。
白天的太阳晒得狠,地皮都烫脚,村里人心里更烫。午后大队部的人散了,各家各户一边干活一边嘀咕,消息压不住,到处传。
“听说公社要收大网。”
“王二要当诱饵呢。”
“哎呀,这下热闹了,抓住几个,怕是后头还有一窝。”
声音压得不高,可耳朵多,转一圈就满村都是。
阮时苒在院里晾衣服,听着墙外断断续续的议论,手上拧布的力气更重了些。宋斯年从厨房里出来,擦着手,站到她身边:“你别听。闲话越传越杂,真真假假混一起,最容易搅人心。”
“我知道。”阮时苒挂好最后一件衣裳,眼睛却没有移开墙外的影子,“可风声越紧,越容易有人借势。”
“你说程薇?”宋斯年一挑眉。
阮时苒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淡淡道:“她不会停的。”
傍晚,知青院里果然吵了起来。
程薇叉着腰,声音尖利:“凭什么她搬出去住好院子,我们得挤在这破屋子?凭什么她说两句话,大队长就点头?她算什么!”
陈巧珍冷声:“程薇,你别闹了。你要真有钱有本事,你也去租啊。没人拦你。”
“我……”程薇被堵得一噎,立刻抬高嗓子,“我没钱,但她的钱哪来的?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孤女,拿得出两百块?她要是干净的,我倒立着走给你们看!”
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气氛立刻紧绷。
王琴小声说:“薇薇,你少说一句吧。钱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没关系?哼!到时候要是牵连上我们,你们就知道后悔了。”程薇冷笑一声,甩手进了屋。
留下的几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谁都没说话。
夜色一点点沉下来,村里火把亮起。段根生带着人去马莲沟踩点,徐前进守在大队部。
阮时苒端着一碗粥,坐在院子里,目光落在星星点点的火光上。她心里像揣着一块石头,压得呼吸都沉。
宋斯年把一张破棉被扔到她肩头:“你心口再重,也得先睡。明天才是关键。”
阮时苒抬眼,眼神里有一点倔,“我怕睡不着。”
“那就闭眼歇着。”宋斯年靠在门口,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放心,有我在。”
院墙外,风吹动草丛,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有人影走过。阮时苒下意识绷紧,指尖攥着碗沿。宋斯年却没动,只淡淡道:“猫,别怕。”
果然,很快传来猫叫,尖锐又短促。她松了一口气,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点弧度。
深夜,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口哨,极轻,却打破了夜的安静。
火把立刻举高,段根生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盯住!不许乱!”
沟口的黑影一闪,有人影从桑树背后探出头,紧接着是几道更快的脚步声。
“来了。”阮时苒在院里低声开口,心跳却猛地快了一拍。
宋斯年眼神冷冽,手指在门闩上轻轻一扣:“今夜,怕要翻天。”
风更大了,火光被吹得乱颤,影子扭曲成一片。空气里有紧绷的味道,像鼓面,就等下一记重槌。
真正的风暴,要在这一夜爆发。
夜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马莲沟的风声像是被什么堵住,又闷又急。
沟口插着的火把被特意压低,只留下一点跳动的光。阴影里,人呼吸都放得很轻,像是怕惊了什么野兽。
段根生蹲在沟口,手里攥着木棍,眼神冷锐。他旁边是徐前进,腰间挂着镰刀,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裤缝。
几名年轻的社员分散开来,每人脚边都有石头和绳子,人人屏气凝神。
王二被押在最前头,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淌,衣襟全湿透了。他的腿抖得厉害,嘴唇发白。段根生低声:“记住,走老规矩。你看见他,就照常伸手。剩下的,交给我们。”
王二咽了口唾沫,点点头,嗓子里像是哑了:“要是……要是他们看出不对……”
“那你就喊。”段根生眼神没有半点动摇,“喊一声,全沟都能听见。”
王二被推着往沟底走,火光一寸寸退后,黑暗一点点将他吞没。
阮时苒站在村口,她不能过去,但耳朵紧紧盯着风声。她能分辨出马莲沟那边的动静,风吹过,草摩擦的声音更尖了些,像刀片刮在耳膜上。
“你别听得太紧。”宋斯年坐在她身边,眼神却盯着远方,“一紧,心就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七零年代:看见弹幕后我拳打全家请大家收藏:(m.2yq.org)七零年代:看见弹幕后我拳打全家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