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复往回走时,正好遇到孟姝拿着桑皮纸过来。
纸上记着储粮的数量,边缘卷着毛边,还沾着点干涸的墨渍,她指尖蹭了蹭墨点:“曹公子,储粮清点完了。”
“加上百姓们主动交的,最多能撑四天。”
她顿了顿,裙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细碎声响:“我让妇人把麦饼掰成碎末,煮成粥,能省不少粮;暗渠的水清理干净了,陶管也加固好了,够大家喝的。”
孟姝指了指空地:“大家都在帮着搬东西,有的还在石墙根挖排水沟,说怕下雨积水,你看……”
曹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
空地上的百姓忙得热火朝天:有的扛着石头加固围墙,汗珠子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砸出小泥点;有的蹲在地上挖排水沟,木铲刮过石砾发出“沙沙”声;妇人在石屋门口煮粟米粥,蒸汽裹着淡淡的米香飘过来,驱散了不少紧张。
之前问他能不能回卞邑的中年汉子,正扛着根粗槐木往门口走,粗布衫后背汗湿一片,贴在身上。
看到曹复,他笑着喊:“曹公子,这木够结实,用来挡门肯定管用!”
曹复心里一暖,之前的警惕淡了些——不管有没有内鬼,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总能撑下去。
他对孟姝说:“让大家别太累,轮流歇着。粥煮稀点,每个人都能喝上一碗,别饿着孩子和老人。”
“好。”孟姝点头转身,手里的桑皮纸被风掀起一角,她随手按平,快步走向石屋。
曹复靠在石墙上,摸了摸怀里的布屑和工械仪。
玄铁的凉意透过粗布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他抬头看向天边,暮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星星点点的光从石墙缝里透进来,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
就在这时,守在陶瓮旁的士卒突然轻轻拽了拽曹复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曹公子,瓮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在靠近,脚步很轻,不像咱们的人!”
曹复瞬间绷紧身子,手按在腰间的断戈上,心跳猛地加快,后背的伤口被冷汗浸得发疼,像有虫蚁在爬。
目光扫向暗渠入口——火把的光还在晃动,百姓们的声响依旧,可陶瓮里的细微震动,却像根紧绷的弦,勒在心上。
是内鬼联系外人?还是宋兵探哨来了?
曹复屏住呼吸,示意士卒别出声,自己悄悄往陶瓮挪去。
耳朵刚贴在陶瓮上,细微的震动就顺着瓮壁传进耳蜗——不是百姓搬东西的沉响,是轻得像猫爪挠地的脚步声,正从暗渠往堡里挪,每一步都透着刻意的谨慎。
他指尖攥得发紧,陶瓮的冰凉透过粗布蹭着掌心,指节泛白。
“石砚。”曹复声音压得比风声还低,“带三个弟兄,绕到暗渠侧后,别惊动任何人,盯着动静。”
石砚点头,拎着长戈猫着腰走了,甲胄的铜片蹭过石墙,没发出半点声响——常年打铁的手,稳得能捏住飞虫。
曹复直起身,装作检查石墙的样子,目光扫过空地。
大多人还在忙碌:老鲁扛着槐木往门口走,时不时抹把汗;孟姝蹲在石屋前分粥,陶碗碰撞的“叮当”声软乎乎的;李岩拎着竹篮,正给搬石头的汉子递水,小脸上沾着点泥渍。
只有角落里一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蹲在地上假装系草鞋,手指却半天没系上,眼角不停往暗渠方向瞟——他鞋边沾着点暗红,不是山林的黄泥,是曹复在陶管上见过的红泥;裤脚卷着,脚踝上沾着新鲜的陶屑。
“李岩,去给那汉子递碗水。”曹复悄悄碰了碰李岩的胳膊,指了指那汉子,“注意看他的手,别靠太近。”
李岩点头,端着陶碗走过去,声音脆生生的:“大叔,喝碗水吧,搬石头累了。”
汉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压下去。
接过碗时,曹复清楚看见他手腕内侧有块浅疤——是太宰府士卒常有的标记,之前抓孟川时,他见过同样的疤!
“多谢小哥。”汉子声音发哑,喝了口水就把碗递回来,手指攥得紧紧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红泥。
曹复心里有了数,转身对老陶使了个眼色。
老陶正蹲在陶管旁收拾桑皮浆,见状立刻会意,摸出块碎陶片,悄悄往汉子身后的地上扔去——陶片落地发出“咔嗒”轻响,像枯枝断裂的声音。
汉子果然有反应,猛地回头看,脚不自觉地往暗渠方向挪了半步——正好踩在萧山提前拉好的桑绳上!
“动手!”曹复低喝一声。
石砚从侧后冲出来,长戈横在汉子脖子上,另外两个弟兄立刻上前,反拧住他的胳膊。
桑绳“唰”地缠上他的手腕,勒得他“哎哟”一声。
“你干什么!放开我!”汉子挣扎着,脚边的草鞋掉了,鞋底沾的红泥看得清清楚楚,“我就是个普通百姓,你们凭什么绑我!”
“普通百姓?”老陶走过来,捡起汉子掉在地上的衣角——是块黑色碎布,上面绣着模糊的“太”字,“这是太宰府的布吧?卞邑百姓穿的都是桑麻粗布,哪来这种绣字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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