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营的火光彻夜未熄，通红的火焰舔舐着熔炉内壁，将周围的空气烤得灼热。曹复踩着碎石路走来，鞋底被烫得微微发热，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铁水的刺鼻气味，呛得人忍不住皱眉。
公输墨蹲在熔炉旁，脸上沾着黑灰，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他手里拿着一块断裂的金属片，眉头拧成疙瘩，嘴里念念有词。
“公输先生，试验怎么样了？”曹复走近，声音被熔炉的轰鸣盖过几分。
公输墨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将金属片递过去：“安国君，玄铁和青铜的比例试过七次了，要么太脆，一敲就断；要么太重，根本不符合船只的要求。”
曹复接过金属片，指尖触到冰凉的断口，边缘锋利得能划破皮肤。他摩挲着断裂处的纹路，心里嘀咕：古代没有精准的配比工具，也没有温度计，全靠经验摸索，确实难办。
他想起现代的冶金知识，玄铁（高碳钢）和青铜（铜锡合金）熔点不同，直接混合容易出现成分不均。或许可以加入少量炉甘石（氧化锌），既能降低熔点，又能去除杂质，还能让合金更坚韧。
“公输先生，试试加入这个。”曹复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炉甘石，这是他之前让矿工特意采集的，“按玄铁三成、青铜六成、炉甘石一成的比例，再试试。”
公输墨半信半疑地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带着淡淡的土腥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工匠按比例配料，重新投入熔炉。
熔炉的火焰更旺了，工匠们拉动风箱，“呼哧呼哧”的声响此起彼伏。曹复站在一旁，看着火焰从橘红色变成刺眼的白亮色，知道炉温已经足够高——这是他借鉴现代高炉炼铁的原理，改进了熔炉的风道，让燃烧更充分。
半个时辰后，工匠们将熔化的金属液倒入模具。金属液流动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带着耀眼的光芒，在模具中慢慢冷却。
公输墨蹲在模具旁，双手紧握，指节泛白。他从事冶金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配比，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模具冷却后，工匠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块泛着银灰色光泽的金属板映入眼帘，表面光滑，没有丝毫气孔和裂纹。
公输墨快步上前，拿起金属板，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重量比纯玄铁轻了三成，硬度却丝毫不减！”
他抽出腰间的青铜剑，对着金属板砍去，“当”的一声脆响，青铜剑卷了边，金属板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成了！真的成了！”公输墨激动得声音发抖，双手捧着金属板，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安国君，您这粉末真是神物！”
曹复笑了笑，心里暗道：这可不是神物，是现代冶金的基础常识。要是有现代的化验设备，配比能更精准，效果还能更好。
工匠营里的工匠们也欢呼起来，脸上满是兴奋。他们知道，这种新合金的出现，不仅能解决船只装甲的问题，还能应用到兵器、农具上，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曹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公输先生，立刻组织工匠，用新合金打造船只装甲和兵器。水军的船只，要尽快完工。”
“诺！”公输墨大声应道，立刻转身安排工作，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许多。
曹复在工匠营里闲逛，查看各项工艺的进展。走到废料堆旁时，他的目光被一块不起眼的金属碎片吸引。
碎片上刻着一个细小的蛇形纹，与之前潜龙会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只是更粗糙，像是仓促刻成的。
曹复弯腰捡起碎片，指尖摩挲着蛇形纹，掌心渐渐出汗。工匠营都是自己人，怎么会出现潜龙会的标记？
他环顾四周，工匠们都在忙碌，脸上带着专注的神色，看不出丝毫异常。曹复将碎片攥在手里，金属的冰凉让他冷静下来——潜龙会的人，难道已经渗透到工匠营了？
“安国君，您在看什么？”陈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瘸一拐地走来，左腿的旧伤还没完全痊愈，“石砚那边传来消息，水军的训练已经开始，第一批船只的骨架已经搭建好了。”
曹复将碎片递给陈亮，压低声音：“你看这个。”
陈亮接过碎片，看到蛇形纹时，脸色瞬间凝重起来：“这是潜龙会的标记！怎么会出现在工匠营？”
“我也想知道。”曹复沉声道，“工匠营的守卫很严，外人根本进不来。这碎片，要么是内部有人勾结潜龙会，要么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陈亮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潜龙会的人，可能早就混进了工匠营，只是一直没暴露。
陈亮握紧碎片，指节泛白：“属下立刻彻查工匠营，逐个排查，一定要找出内奸！”
“不必。”曹复摇头，“现在彻查，只会打草惊蛇。你暗中留意，重点关注新来的工匠和负责核心工艺的人，不要声张。”
陈亮点头：“属下明白。潜龙会的人藏得这么深，怕是想偷取我们的新合金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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