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宫内苑,是谁在忍受这般病痛?
她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咳声重浊,痰黏难出,遇寒则甚……当用苏子、白芥子、莱菔子以降气化痰,佐以麻黄、杏仁宣肺平喘,若兼气虚……”
想到此处,她猛地停住,自嘲地弯了弯嘴角。自身难保,竟还有心思想这些。
正要躺下,房门却被极轻地叩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云苓也惊醒了,紧张地看向门口。沈清辞对她摇摇头,披衣下床,走到门边,压低声音:“何人?”
门外是一个压低的女声:“沈小主,奴婢是柳嬷嬷身边的宫女。嬷嬷请小主过去一趟,有事吩咐。”
柳嬷嬷?
沈清辞心中一凛。白日里那短暂的目光交汇再次浮现在脑海。她深夜相召,所为何事?是因为白日的解围,还是……那枚玉佩?
“请稍候,我这就来。”沈清辞定了定神,迅速穿好外衣,低声嘱咐云苓,“留在屋里,若有人问起,便说我起夜。”
她轻轻拉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个面容平凡、眼神却沉静的小宫女,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
“小主请随奴婢来,脚步请轻些。”小宫女低声道,转身引路。
夜色浓重,宫灯在脚下投出一小圈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几步的石子路。远处宫殿的轮廓在夜幕中显得黑黢黢的,如同蛰伏的巨兽。
小宫女显然对路径极熟,七拐八绕,避开巡夜的守卫,最终引着她来到一处偏僻宫院的耳房外。
“嬷嬷在里面等候。”小宫女低声说完,便垂手侍立门外。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单,只点着一盏油灯。柳嬷嬷独自坐在灯下,正就着灯光看着一本泛黄的册子。她已换下白日那身严肃宫装,只穿着常服,却依旧坐得笔直。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直射过来,落在沈清辞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奴婢见过柳嬷嬷。”沈清辞依着白日所学的规矩,屈膝行礼,姿态标准,无可挑剔。
柳嬷嬷并未立刻叫她起身,而是沉默地打量了她片刻。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剥开她的皮囊,看清内里的魂魄。
油灯灯花哔剥一声,爆出一朵小小的光芒。
“你叫沈清辞?”柳嬷嬷终于开口,声音比白日里少了几分威严,却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翰林院修撰沈知儒之女?”
“是。”沈清辞垂眸应答,心念急转。她特意强调“沈知儒之女”,是何用意?
“抬起头来。”
沈清辞依言抬头,目光依旧恭敬地垂着,不敢与她对视。
柳嬷嬷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巡梭,从眉眼到口鼻,仿佛在寻找某种熟悉的痕迹。看了半晌,她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失望,复又变得深不见底。
“你今日,为何要帮那周秀女?”柳嬷嬷忽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沈清辞心中微动,谨慎回答:“回嬷嬷的话,同为待选姐妹,理应互相照应。且当时情形,若周姐姐御前失仪,恐损天家颜面,故而出手。”
“哦?仅是为此?”柳嬷嬷语气平淡,“你可知那周婉娘之父,与林楚楚之父在朝中政见不合,素有龃龉?”
沈清辞心中一惊,此事她确实不知!她出手只因一时之念,竟无意间卷入了前朝的纷争?
她立刻跪下:“奴婢不知!奴婢鲁莽,请嬷嬷责罚!”她迅速改变自称,姿态放得极低。
柳嬷嬷看着她伏低的脊背,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腰间那枚玉佩,从何而来?”
来了!
沈清辞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撞上喉头。她强自镇定,手指微微蜷缩,声音努力保持平稳:“回嬷嬷,是……是家母所赠旧物,奴婢自幼佩戴,并未有何特殊之处。”
“旧物?”柳嬷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拿来与我看看。”
沈清辞指尖微颤,解下那枚温热的玉佩,双手奉上。
柳嬷嬷接过玉佩,就着油灯昏黄的光线,仔细摩挲端详,特别是那被磨去的刻字处。她的手指苍老,却十分稳定,眼神专注得近乎锐利。
屋内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窗外遥远的风声。
沈清辞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低垂着头,却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她和那玉佩之间来回逡巡。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
良久,柳嬷嬷终于将那玉佩递还给她,声音听不出喜怒:“收好吧。确是旧物,保养得倒好。”
沈清辞双手接过,重新系回腰间,心中疑窦丛生。她分明感觉到,柳嬷嬷定然认得这玉佩,甚至可能知道它的来历!可她为何不说破?
“起来吧。”柳嬷嬷淡淡道,“今日叫你来,是看你白日行事还算沉稳,规矩也学得快。往后三日,秀女们的言行起居,你需替老奴多看顾着些,若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即刻报与我知。”
沈清辞心下愕然。这竟是……给了她一个类似“眼线”的差事?是试探,还是真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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