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弥漫，山林苏醒。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进营地时，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队伍已经变了样。
在陈远昨夜指定的几个临时"组长"催促下，人们勉强起身。按照编组，行动组的青壮被分成了几个小队，一队在前探路，一队负责护卫队伍两翼，一队断后。后勤组的妇孺则忙着收拾简陋的行囊，熄灭篝火，搀扶伤员。
虽然依旧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那股茫然无助的混乱气息，确实减弱了不少。一种名为"秩序"的东西，正在这支残破的队伍中悄然滋生。
"出发！"
陈远一声令下，队伍开始向着东方，向着黑风崮的方向缓缓移动。他本人走在队伍中段，王总旗持刀跟在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陈大人，你这'绩效考核'，当真有用？"王总旗看着前面那个因为昨天找到一处水源而被陈远当众夸奖、奖了半块干饼的"侦察组"成员，今天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在最前面探路，忍不住问道。
"人性趋利。"陈远淡淡道，"饿肚子的时候，一口粮食就是最大的'利'。让他们看到努力就有回报的希望，远比空喊口号和鞭打驱赶更有效。这叫'激励相容'。"
王总旗似懂非懂，但眼前的效果是实实在在的。
进入黑风崮，山路崎岖，林木渐密。陈远不断根据地形调整队伍行进节奏和队形，并让侦察组的人注意辨认可食用的野菜、野果。
"停下！"前方探路的人突然发出警示。
队伍立刻停下，行动组的人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木棍、锄头等简陋"武器"。
"怎么回事？"陈远快步上前。
"陈大人，你看！"探路者指着地上一些杂乱的脚印和几具被啃噬过的动物残骸，脸色发白，"像是……狼群过境，而且规模不小！"
人群一阵骚动，恐惧开始蔓延。狼群，对于他们这些缺乏武器和体力的人来说，是致命的威胁。
王总旗脸色凝重："陈大人，看来得绕路了。黑风崮的狼群不好惹。"
陈远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脚印和残骸，又抬头观察四周的地形和植被。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原主记忆中关于黑风崮的零星记载和现代野外生存知识。
"不，不能绕路。"陈远站起身，目光锐利，"绕路至少多耗费两天，我们的粮食撑不住。而且，别的路线未必安全。"
"那怎么办？硬闯？那是送死！"
"狼是群体狩猎，但有领地意识。"陈远分析道，"看这些残骸新鲜程度，狼群应该刚过去不久，而且饱餐了一顿，短期内攻击性会降低。它们现在大概率是回巢穴休息。"
他指向一条相对狭窄、两侧有高耸岩石的山谷："我们走这里。行动组，多准备火把！狼怕火。后勤组，把队伍里的铜盆、铁锅都拿出来，边走边敲打，制造噪音！狼性多疑，巨大的、不熟悉的声音能吓阻它们。"
"再找些味道刺激的草药，比如艾草、蒿草，捆扎起来，队伍前后都点燃。气味也能干扰它们的判断。"
一条条指令清晰下达，慌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火把被点燃，锅盆敲响，刺鼻的草药烟雾弥漫开来。
队伍小心翼翼地进入山谷。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只能听到咚咚的敲击声和自已的心跳。
突然，两侧的山坡上出现了几双绿油油的眼睛，隐约传来低沉的呜咽声。
"狼！狼来了！"有人失声尖叫，队伍一阵慌乱。
"稳住！继续敲！火把举高！不要跑！谁跑谁先死！"陈远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甚至主动走到队伍边缘，举起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对着狼群出现的方-向挥舞。
或许是冲天的火光、刺耳的噪音和陌生的气味真的起了作用，那些绿眼睛在阴影中徘徊了一阵，最终缓缓退去，消失在密林深处。
"狼……狼走了！"确认危险解除，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许多人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陈大人神机妙算！"王总旗看着陈远，眼中已不仅仅是佩服，更带上了一丝敬畏。这位陈大人，不仅懂管理，竟连山林野兽的习性也如此了解？
陈远面色平静，心中却也是松了口气。这无异于一场豪赌，幸好，他基于信息的判断赌赢了。
"继续前进。侦察组扩大范围，重点寻找可食用植物和潜在水源。今天日落前，必须找到合适的宿营地，并且，我们的食物储备要有所增加！这是今天的KPI！"
危机过后，陈远的威信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傍晚，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扎营。令人惊喜的是，侦察组不仅找到了一处稳定的山泉，还发现了一片野山药地和几棵野栗子树，甚至设套捉到了几只野兔和山鸡！
当热腾腾的野菜汤里多了几块肉，当每个人分到一小块烤栗子时，营地里的气氛几乎可以用"欢快"来形容。虽然食物依然匮乏，但希望，真真切切地变大了。
陈远看着围坐在篝火旁，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的人们，在本子上划掉了一项项任务。队伍士气+10，食物储备+3天，水源问题解决。今日KPI，超额完成。
他知道，管理的种子，已经开始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但下一个挑战——上官县，才是检验这套现代管理方法能否在明末官场这个更复杂、更险恶的环境中存活下来的试金石。
夜色中，陈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落在了那座并不欢迎他们的城池上。
上官县令，你准备好了吗？我陈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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