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因捉弄朝臣而满室欢愉的合欢殿,气氛瞬间凝固。
魏忠躬着身子,双手高高捧着一个火漆密封的细长竹筒,声音压得极低:“陛下,是江南道巡按司的周启大人,亲笔密信。信使说事关重大,片刻不敢耽搁。”
萧衍终于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捏过竹筒,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竹筒应声而开,他抽出一卷薄薄的信纸展开。
随着目光的移动,萧衍的脸色一寸寸冷下去,他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好,很好。”
他将信纸递给苏晚晚,她垂眸看去,周启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工整,只是笔锋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凝重。
信上所言,与他们预想中的阻力如出一辙,却又比预想中来得更加棘手和无耻。
周启抵达江南后,立刻着手调查当地的田亩、税收和官商勾结的旧案。然而,所到之处,皆是铜墙铁壁。
地方官吏阳奉阴违,账册做得天衣无缝,找不到半点错处。他想传唤人证,人不是“暴病身亡”,就是“举家远迁”,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试图从衍盛行在当地的渠道暗中查访,却发现那些原本与衍盛行有生意往来的小商户,全都闭门谢客,三缄其口,仿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而这只手,信中明确地指向了一个家族——林家,萧衍的母族。
信中写道,林家家主,也就是萧衍的亲舅舅林伯山,在周启抵达的第二天,便在府上大宴宾客,整个江南有头有脸的世家、富商几乎都去了。
席间,林伯谦虽未明说,但言语间句句都在暗示,这位京城来的巡按大人,是来砸所有人的饭碗的。他以江南士族领袖自居,号召众人“同气连枝”,共同抵御“外敌”。
周启在信的末尾写道:“林家势大,盘踞江南百年,根深蒂固。臣在明,敌在暗,如今寸步难行。臣怀疑,他们不仅在阻挠调查,更在暗中转移家产,甚至勾结倭寇,以备后路。恳请陛下示下,是否强行彻查林家?”
她抬起头看向萧衍,“你想怎么做?”她轻声问,将信纸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传朕旨意,命禁军副统领高显,即刻点兵三千,随朕的密旨,星夜驰援江南。”萧衍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凡阻挠巡按司办案者,以谋逆论处,就地格杀。”
“不行。”苏晚晚想也没想,立刻否定。
魏忠和殿内侍立的宫人吓得头垂得更低,恨不得自己当场变成一根柱子。
敢在这种时候反驳陛下的,普天之下,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萧衍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收回,落在了苏晚晚的脸上,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解和隐忍的暴戾, “阿姐?”
“萧衍,你看着我。”苏晚晚迎上他的视线,语气不容置疑,“你派兵去,正中他们的下怀。”
她拿起那封信,指着“同气连枝”四个字,“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被你分化瓦解,各个击破。所以林家才要站出来,把所有人都捆在一起。你若派兵强压,就等于给了他们一个共同的敌人,把所有摇摆不定的人,都推到了你的对立面。”
“届时,他们大可以‘清君侧’、‘诛酷吏’的名义,煽动民意,甚至揭竿而起。江南是鱼米之乡,税赋重地,一旦乱了,动摇的是整个国本。你刚刚登基,根基未稳,经不起这样的动荡。”
苏晚晚说得清晰而冷静,她知道他心里有恨,对那个从未给过他一丝温暖的母亲,对那个将他视为工具、弃如敝履的母族,他心底的恨意,早已积压成一座火山。
周启的这封信,就是点燃引线的火星,他想让这座火山爆发,将那些肮脏的、虚伪的过往,连同那些人,一起焚烧殆尽。
可她不能让他这么做,帝王的怒火,毁掉的不仅是敌人,还有他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切。
萧衍沉默了,他周身的杀气,在苏晚晚清澈而坚定的目光中,一点点地收敛。
他不是听不进道理的昏君,只是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怨憎,在那一刻冲上了头顶。
“那依阿姐之见,该当如何?”他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冰凉。
苏晚晚反手将他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化他。
“钝刀子割肉才最疼。”她重复着不久前才说过的话。
“他们不是想抱团吗?我们就偏要将他们一个个地拆开。”苏晚晚的眼中闪过一丝慧黠,“林家是头领,轻易动不得。一旦动了,就是向整个江南世家宣战。所以,我们要找的,不是这只头羊,而是羊群里最肥、最叫嚣,也最容易掉队的那一只。”
她抽过一张新的白纸,提笔在上面写下两个字,江南最大的利是什么?是丝绸?是茶叶?都不是,是盐。”
“历朝历代,私盐都是世家大族手里最来钱,也最要命的生意。周启的信里没有提,不是他没查,而是他不敢轻易碰。这东西牵连太广,一旦揭开,就是一张能把半个江南都网进去的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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