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两股毒雾还在北疆弥漫时,第三股更加精致、更加危险的思想毒气,从许昌贾府的书斋中悄然释放。
贾诩闭门七日,写就《中庸辩证说》。与司马懿的直白、程昱的煽动截然不同,他的文章通篇透着一种超然的“智慧”,仿佛站在云端俯瞰众生。
“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亏。是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文章开篇引用《道德经》,立论高远。随即笔锋一转,切入现实:
“故贫富相形,贵贱相成,剥削与被剥削,亦如阴阳轮转,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此乃天道循环之妙理,万物生生不息之根基。”
他进一步阐述其“深刻”的洞察:
“北疆赤火,只见剥削之恶,欲尽除之,犹如只要阳而不要阴,只要昼而不要夜。此乃执其一端,不知变通,违背了天地间最根本的中庸之道。”
“真正的智者,当明察此理,于贫富贵贱间寻一动态平衡,使士族能存体面,庶民能得活路。存在即合理,斗争即偏执。 强行打破这千年平衡,必致天下大乱,苍生倒悬!”
这套说辞,将残酷的阶级压迫美化成了永恒的自然规律,将推翻旧世界的革命斗争,污蔑为破坏社会“和谐”的极端行为。
他用承认“运动”(阴阳轮转)的表象,包装了其否定质变(打破剥削制度)、维护旧质(封建秩序) 的形而上学内核。
这篇文章的毒害性立刻显现。它不像前两者那样容易激起直接的反感,反而让许多善于思考的人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在邺城清谈沙龙,名士们击节赞叹:
“文和先生(贾诩)此言,真乃拨云见日!凡事过犹不及,赤火社确实太过偏激了。”
“若能劝得曹操稍减赋税,陈烬暂缓均田,寻一中道,岂不两全其美?”
甚至在北疆内部,涟漪也随之扩散。那位曾动摇过的士子陈澜,在读书会上更加困惑地发言:
“贾公之言,深得‘易’理精髓。阴阳流转,物极必反。我们是否……是否真的在逆天而行?是否有一种更温和、更符合‘道’的变革之路?”
一些理论修养不足的赤火干部,在面对这套“全面”、“辩证”、“中庸”的复杂话术时,也感到难以招架,只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而自己这边显得“过于激烈”。
卫恒将基层的困惑汇总给陈烬,忧心忡忡:
“社长,贾诩此论,如绵里藏针,毒辣异常。他偷换了‘辩证法’的概念,将其变成了维护旧秩序的‘变戏法’。许多同志感觉被绕进去了,明明知道不对,却不知如何切中要害地反驳。”
陈烬仔细读完了《中庸辩证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意识到,这是最危险的敌人——贾诩不与你争一时之对错,他与你争的是世界观与方法论的最高解释权。
“贾文和,果然是最难缠的对手。”陈烬沉声道,“他将血淋淋的、你死我活的阶级对抗,模糊成一团可以调和、可以共存的迷雾。他用静止的‘平衡’观,偷换了辩证法革命性的‘发展’观。”
“他要把一场必须决出生死的革命,变成一场无休无止的扯皮。”
陈烬站起身,目光坚定如铁:
“是时候驱散这团最浓重的迷雾了。我们要告诉所有人,什么叫你死我活的阶级矛盾,什么叫革命的、科学的唯物辩证法!”
赤火社总部的议事堂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三份分别记录着“绝对平均”、“恩主论”和“中庸辩证说”在基层引发混乱的急报,并排放在长桌上,像三道灼热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头。
秦狼一脚踹开凳子,古铜色的脸膛因愤怒而涨红:“乱套了!全乱套了!张家庄为分粮的事差点打起来,李家屯有社员质问凭啥不能把工匠的工分全拉平!还有从豫州新来的那帮人,私底下传什么‘地主终究给了活路’!老子宁愿带兵去跟曹操真刀真枪干一场!”
这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将,此刻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他能带兵冲锋,能阵前斩将,却无法用刀剑去砍杀那些钻进人们脑子里的流言蜚语。
徐文扶了扶眼镜,试图用他惯有的理性分析局面,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秦狼同志,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程昱的‘绝对平均’,看似迎合了部分社员对公平的朴素理解,极具煽动性。司马懿的‘恩主论’,则是从根本上否定我们斗争的正当性,动摇根基。而贾诩……他的说法最为狡猾,用‘全面’、‘中庸’包装,让我们显得‘偏激’,一些有善心但认识不清的同志很容易被迷惑。”
他拿起一份报告,语气沉重:“你们看,三河公社就有社员提出,‘我们斗争是不是太激烈了?能不能像贾先生说的,找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温和办法?’这种论调正在蔓延。”
卫恒的声音带着疲惫,更多的是忧虑:“我们在基层的宣传遇到了很大阻力。老百姓,包括我们的一些干部,理论知识不够扎实。程昱的话,他们觉得好像有点对;司马懿的话,仔细一想似乎也曾是这么过的;贾诩的话,更是听起来很有‘道理’,难以立刻驳斥。三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否定我们道路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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