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哑官朱砂录
运尸骡车在浓墨般的夜色里颠簸,每一次轮子碾过石板缝,都像碾在明霜的骨头上。劣质烧酒和尸臭混合的浊气,被颠簸搅拌得更加粘稠,死死糊住口鼻。哑官佝偻的背影像一块僵硬的墓碑,插在车辕前,无声地切割着流动的黑暗。玉铃铛死死硌在明霜掌心,那四个字——“弑师者偿”——如同淬毒的针,一下下刺着她残存的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骤停。一股浓重得令人窒息的陈旧霉味、草药腐败的酸气,还有某种更深沉、更冰冷的金属锈味,混合成一股独特的气息,劈头盖脸压来。是义庄。哑官枯爪般的手攥住她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将她粗暴地拖下车,推进一片更浓稠、更死寂的黑暗里。
“砰!”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光。空气在这里沉淀了不知多少年,死亡是唯一的住民。明霜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门板,鲛绡下的“视线”在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铺开。没有活物的灵气波动,只有无数团冰冷、沉寂、轮廓模糊的“影”,或躺或卧,散落在巨大的空间里。那是等待腐烂,或者等待被“阅读”的尸体。唯一活跃的,是角落里一团极其微弱、跳跃不定的橘黄光晕——一盏油灯,灯芯噼啪爆出一点火星,像垂死者最后的心跳。
哑官像一道融入阴影的鬼魅,无声地拖拽着一具沉重的担架,木板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是栖凤阁那个颈带爪痕的死者。担架被粗暴地掼在屋子中央一张宽大的、浸透了深褐污渍的木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油灯被移近。昏黄的光晕颤抖着,勉强舔舐到尸体的轮廓。哑官佝偻的身影被拉长,扭曲地投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如同某种择人而噬的巨兽。他枯槁的手伸向旁边一个敞开的陈旧木箱。箱子里没有寻常的刀具剪钳,只有一堆……活物。
几支大小不一的朱砂笔,笔杆是某种暗沉的兽骨,笔尖猩红湿润,竟在微微颤动,如同饥渴的虫豸。一卷泛黄发脆、边缘却异常锐利的皮纸,自动舒展开,悬浮在尸体上方,散发出陈旧血腥和怨毒混合的气息。几枚磨得发亮的青铜签,在箱底叮当作响,像几颗焦躁的牙齿。
哑官没有动那些“活”的工具。他只是伸出枯瘦如柴、指甲缝里嵌满黑垢的食指,径直按向死者咽喉处那三道狰狞翻卷的爪痕!
就在那指甲即将触到凝固血痂的瞬间——
“别碰!”
一声嘶哑低吼,如同两块锈蚀千年的铁片在明霜颅骨深处狠狠刮擦!那声音没有经过空气震动,是直接在她脑髓里炸开的,带着刺骨的金属腥气和一种非人的滞涩感。是哑官!他喉咙的位置,皮肤下的骨节在疯狂地错动、摩擦,挤出这非人的音节!
明霜浑身剧震,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他能“说话”?不,这根本不是说话,是骨头在惨叫!
哑官按向尸体的手悬停在半空,枯指微微颤抖。他猛地转过头,那张在油灯下如同风干橘皮的脸上,浑浊的眼珠死死“钉”向明霜的方向——即使隔着鲛绡,她也能感受到那目光里沉甸甸的、非人的压迫和一种……焦灼?
他喉间的骨肉摩擦声再次响起,更加急促、刺耳,像有无数根生锈的钢针在里面搅动:“那……痕……噬魂……你……碰……即死……” 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之痛,艰难地从那无声的喉咙深处抠出来。
噬魂?碰即死?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明霜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了一下。方才在栖凤阁,她的指尖,实实在在地摸到了那爪痕!冰冷的、翻卷的触感,此刻仿佛还在指尖残留!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刹那,袖中毫无征兆地一沉。仿佛有只看不见的冰冷小手,在里面塞进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张薄而韧的纸,滑过她冰冷的腕骨皮肤,无声地飘落在地。
又是那种暗黄的纸!带着陈年旧物的腐朽气息,边缘锐利如刀。纸上墨迹淋漓,勾勒的依旧是扭曲邪异的琴谱线条,墨色新鲜得刺鼻。只是这一次,在琴谱下方,几行小字如同蠕动的黑虫,新鲜地烙印在纸面上:
**“丑时三刻,鸩羽吻喉。”**
**“寅时正,百足噬心。”**
**“卯时初,魂飞魄散。”**
字迹下方,赫然标注着一个日期——正是三日之后!旁边,还画着一只小小的、振翅欲飞的血色凤凰,翎羽根根如针!
死亡的预言!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明霜的喉咙。三日……鸩羽……百足……魂飞魄散!
“呃……”哑官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破风箱抽动般的怪响。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地上那张不祥的琴谱,枯瘦的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那薄薄的纸片是烧红的烙铁。他猛地抬起手,不是去捡那琴谱,而是指向木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喉骨摩擦的怪声再次撕裂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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