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调整面部表情,瞬间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的神态,步履从容地向着那扇如同巨兽嘴巴般的牢门小侧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两人刚靠近不足十步,一名守门的清兵小头目便厉声喝道,手已然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其他几名兵丁也立刻投来不善的目光,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戚睿涵上前一步,单掌竖于胸前,行了一礼,声音平和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无量天尊。贫道玄真子,与师妹玄英子,乃昆仑山练气士,云游至此。路过宝地,忽感此间怨气郁结,煞气冲天,恐有孤魂野鬼不得安息,滋生不详,久之或生疫病。特来为内中羁押的魂灵做一场法事,诵经超度,化解戾气,亦是为这京城积一份功德,保一方安宁,望军爷行个方便。”他话语清晰,神态自若,仿佛真是一位悲天悯人、感应天机的有道之士。
那清兵小头目将信将疑,上下打量着他们,见这道士确实气度不凡,那道姑也清丽脱俗,不似常人,但口中仍喝道:“超度?牢里的都是些待死的钦犯,多是你们这些南蛮子的奸细,有什么好超度的?魂飞魄散也是活该。去去去,别在这里碍事,惹恼了爷,连你们一块抓进去!”
戚睿涵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个稍大的油纸包,递了过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军爷值守辛苦,煞气侵体,恐于寿数有碍。此乃贫道采炼的‘辟秽丹’,内蕴雄黄、苍术等物,置于营房或随身携带,可避瘴气,驱邪防疫,安神定魄。小小敬意,不成谢礼,还请行个方便。我等只需半个时辰,在内里寻一僻静处诵经完毕便即离开,绝不滋扰,亦可净此地污浊之气,于军爷等亦是好事。”
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七八颗龙眼大小、色泽乌润、散发着淡淡草药清香的丹丸。那清兵头目接过,放在鼻端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药香直透肺腑,令人精神一振,神色不由得缓和了些。他虽不信什么超度冤魂,但这道士看起来仙风道骨,送的丹药闻着确是上等货色,而且只是进去诵经,似乎并无大碍,还能得些好处。他与其他几个兵丁交换了一下眼色,见手下也大多露出意动之色,又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药包,终于侧身让开了一条缝,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进去吧,快点,就半个时辰,到点立刻出来。别怪爷没提醒你们,里面晦气重,冲撞了可别怨人!”
“福生无量天尊,多谢军爷通融。”戚睿涵再次稽首,与董小倩一前一后,步入了那扇沉重、散发着浓郁霉味、血腥气和某种绝望气息的牢门。身后,那扇小门“哐当”一声又被关上,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牢内光线骤然黯淡下来,如同从黄昏一步踏入了午夜。只有墙壁上零星插着的、冒着黑烟的火把提供着摇曳不定、昏黄幽暗的光源,映照出湿滑冰冷的石壁、粗大黝黑的木栅,以及地上污秽不堪、难以辨明成分的渍迹。空气污浊得几乎令人窒息,混合着腐朽的稻草、人体排泄物、伤口溃烂的恶臭以及一种陈年血垢的腥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通道狭窄而漫长,两侧的牢房里,影影绰绰可见蜷缩着的、如同鬼魅般的人影,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或是铁链拖过地面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哗啦”脆响,更添几分阴森可怖,仿佛置身于传说中的阿鼻地狱。
一名得了门口守军交代的狱卒,提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不耐烦地引着他们向内走去。这狱卒身材干瘦,面色蜡黄,眼神浑浊,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真他娘的晦气,大清早的,道士跑牢里来念经,超度个屁。早点砍头了事,大家都清净……”
戚睿涵一边走,一边默默记忆着走过的路线、拐角、岔道,并与脑中牢记的李元胤地图仔细对照。关押重要犯人的区域,果然在这天牢的最深处,守卫也相对更多一些,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狱卒或靠在墙边打盹,或聚在一起低声赌钱,目光偶尔扫过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带着审视与漠然。
终于,在那狱卒骂骂咧咧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独立、与其他区域以一道铁门隔开的囚区。这里的牢笼更加坚固,铁栅有成人手臂粗细,黑沉沉的,泛着冷硬的光泽。借着墙壁上唯一一支火把跳动的光芒,戚睿涵看到其中一间牢房里,几个身影靠墙坐着,虽然衣衫褴褛不堪,沾满污垢,形容憔悴,头发胡须纠缠在一起,但脊背却依然挺得笔直,依稀可见士人的风骨与不屈的气节。
为首一人,年约四旬,面容清癯,颧骨高耸,即便在如此污浊昏暗的环境中,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如同未经雕琢的玉石,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正是南明兵部右侍郎、此次北使团的正使,以忠义刚烈着称的左懋第。
那引路的干瘦狱卒用钥匙串用力敲了敲粗大的铁栅,发出“铛铛”的噪音,粗声粗气地嚷道:“左懋第,左大人,你们几个走运了,不知哪来的野道士,发善心要来给你们超度超度,早点投胎,下辈子别再当反贼了。哈哈!”说罢,他自己觉得有趣,嘿嘿地笑了起来,声音在空寂的牢区回荡,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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