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部的清洗在萧煜雷厉风行的手段下,迅速而彻底地展开。几个被查出与外界有不清不楚联系的管事和仆役被毫不留情地处置,其中包括那个在酸梅汤中动手脚的刘婆子。她最终没能扛过审讯,招认出指使她的是一个戴着帷帽、声音嘶哑的妇人,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偏僻地点交接药物和银钱,对其身份一无所知。
线索再次指向那个神秘的“容嬷嬷”模式,如同隐藏在浓雾后的鬼影,捉摸不定。但经此一事,宸王府内部如同被狂风暴雨洗礼过一般,上下肃然,规矩更加森严,人人自危,倒也暂时杜绝了内鬼滋生的土壤。
林晏清因有孕在身,萧煜更是将她护得密不透风,等闲不让她出府,连府中事务也尽量让管事嬷嬷们处理,只将最重要的部分报与她知晓。外间的宴饮帖子更是能推则推,实在推脱不了的,也多是萧煜亲自陪同前往,寸步不离。
这日,安阳长公主府送来请柬,说是得了两盆极其稀有的墨色菊花,邀各府女眷赏玩。安阳长公主的面子不能不给,加之林晏清连日闷在府中也觉气闷,便与萧煜一同前往。
到了长公主府,果然见那两盆墨菊摆在显眼处,花色如墨,花瓣丝绦,在秋日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确实珍奇。安阳长公主见到林晏清,热情地拉着她的手,目光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扫过,带着几分了然和关切:“安平瞧着气色不错,只是似乎清减了些,可是胃口不好?本宫府上新来了个江南厨子,做得一手好汤羹,最是滋养,回头让他写几个方子给你带回去。”
林晏清心中微暖,知道这是长公主的好意,含笑谢过:“劳长公主挂心,妾身一切都好。”
赏花闲话间,难免又遇到几位熟人。柳依依今日也来了,穿着一身娇嫩的粉紫,远远看见林晏清和萧煜,立刻低下头,缩到了人群后面,不敢再往前凑。沈知微依旧未见踪影,想来还在“静养”。
倒是一位平日与苏家走得不算近、性子颇为爽利的宗室郡主,成王妃的儿媳永平郡主,主动过来与林晏清说话。
“早听说王妃娘娘持家有道,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永平郡主笑着,目光坦率,“前儿个我得了一匹上好的云雾绡,颜色清雅,正适合王妃这般气质,回头让人送到府上,王妃可莫要推辞。”
林晏清与她并无深交,见她态度真诚,便也客气回应:“郡主太客气了。”
永平郡主却似打开了话匣子,压低声音道:“王妃近日可要小心些,我瞧着有些人,面上不显,背地里不知在琢磨什么坏水呢。”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柳依依的方向,“这京城啊,看着花团锦簇,底下腌臜事可不少。王妃如今身子金贵,更要仔细提防。”
林晏清心中一动,看来这永平郡主是个明白人,或许听到了什么风声?她不动声色地笑道:“多谢郡主提醒,本妃会当心的。”
永平郡主见她领会,也不再多言,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走开了。
赏花宴进行到一半,丫鬟们奉上茶点。其中有一道新制的桂花糕,做得格外精致,香气扑鼻。一位坐在林晏清不远处的夫人尝了一口,连声赞道:“这桂花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真是好手艺!长公主府上的点心师傅越发精进了。”
安阳长公主笑道:“这是本宫那江南厨子的手艺,用的是今秋新摘的金桂。”
那夫人又拿起一块,正要递给身旁的女儿,手却忽然一抖,那块桂花糕直直朝着林晏清的方向掉落!
事出突然,那夫人惊呼一声:“哎呀!”
眼看糕点就要落在林晏清裙摆上,一直站在林晏清身侧、看似随意实则时刻警惕的萧煜,已迅捷地伸出手,用指尖极其精准地在那糕点即将触碰到林晏清的前一刻,将其轻轻弹开!
糕点落在铺着厚绒地毯的地上,滚了两圈。
“王爷恕罪!臣妇不是故意的!”那夫人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起身请罪。她是吏部一位郎中的夫人,素来胆小,此刻更是惶恐不已。
萧煜面无表情,只淡淡道:“无妨。”目光却冷冷扫过那地上的糕点,又扫过那惊魂未定的夫人,以及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
林晏清心中亦是凛然。这次是意外,还是又一次精心策划的“意外”?那桂花糕……她鼻尖微动,除了浓郁的桂花香,似乎并无其他异味。但对方手段层出不穷,难保不会有什么新的阴招。
安阳长公主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吩咐下人:“还不快收拾了!毛手毛脚的,惊扰了宸王妃!”
经此一遭,宴席的气氛微妙地滞涩起来。林晏清借口有些乏了,与萧煜提前告辞。
回府的马车上,林晏清靠在萧煜肩头,轻声道:“王爷觉得,今日那桂花糕,是意外吗?”
萧煜揽着她,眸光深沉:“是不是意外,查过便知。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如今身子不同,任何一点风险都不能冒。”他顿了顿,“那个永平郡主,似乎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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