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大会散场时,夜露已经打湿了村委会的台阶。周永辉带着企业团队的人走在最后,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刚才会场上的喧嚣还在耳边回响——张桂兰拍着桌子喊“地是根,卖了根就成了飘魂鬼”,一群老年村民跟着附和,年轻些的要么低头刷手机,要么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他精心准备的股权方案PPT,最后只换来满场的质疑和哄笑。
“陈支书,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让你为难了。”周永辉在门口追上正送村干部离场的陈向东,语气里满是挫败,“要不我们再修改修改方案,把短期补偿再提高些?”
陈向东摆摆手,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今年五十六岁,在李家村当支书快二十年,额头上的皱纹里都嵌着村里的大事小情。“不是钱的问题,周总。”他声音沙哑,“张桂兰抓住了老辈人的心思——土地攥在手里才踏实。你跟他们讲股权、讲长远收益,他们听不懂,也不敢信。”
送走周永辉,陈向东没有回家。他转身走进村委会办公室,拉开日光灯,惨白的光线照亮了墙上那张卷边的“李家村土地利用规划图”。图上大片的坡地、零散的宅基地标注得清清楚楚,可他知道,这些土地大多种着低效的玉米,年轻人宁愿出去打零工也不愿种,不少地块都已经半荒了。
办公桌上还堆着今年的人口统计表,三十岁以下的常住人口只剩不到五十人,比十年前少了一多半。村小学早就撤了,孩子们要去镇上上学;村卫生室只有一个老中医,看个感冒发烧还行,真有急病只能往城里送。这些问题像石头一样压在他心里,压了十几年。
他从抽屉里翻出周永辉带来的方案细则,逐字逐句地看。“股权置地”——把村民的零散土地集中起来,成立农业合作社,引入企业的资金和技术搞规模化种植、农产品加工,村民既拿保底收益,又能分红,还能在合作社里上班拿工资。这个模式他在省里的培训课上听过,邻县已经有村子搞成了,现在人家的村民每年光分红就有好几万。
“怕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啊。”陈向东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喃喃自语。他不是没顾虑,企业跑路的新闻他见过,政策变卦的传闻也听过。可再想想村里的现状,不改革,等着年轻人全走光,等着土地彻底荒掉,难道就有出路?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下,清脆的声响让他猛地回过神。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村里的方向,零星的灯火像困在黑暗里的眼睛。“干!”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盖都跳了起来,“再等下去,就真的没救了!”
陈向东从文件柜里翻出村里的党员名册和家族关系图,铺在办公桌上。李家村不大,大多是陈、张、李三个大姓,其中陈姓人口最多,他的家族又是陈姓里的大支。张桂兰是张姓的女强人,丈夫早年去世,她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在张姓里威望很高,这也是她能煽动起那么多人的原因。
“先党内后党外,先亲属后群众。”陈向东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这十二个字。党员是村里的骨干,只要党员先动起来,就能稳住局面;而自己的家族是陈姓的核心,家族带头支持,就能瓦解大部分中间派的顾虑。
他先在党员名册上圈出几个人名:老党员李满仓,是村里的老劳模,为人正直,虽然思想有些保守,但对组织绝对忠诚;年轻党员赵小军,刚从部队退伍回来,脑子活,有冲劲,一直想为村里做点事;还有村会计陈秀莲,是他的远房侄女,心思细,能把账算得明明白白。
接着他又在家族关系图上标注出直系亲属:弟弟陈向阳,在镇上开了个小饭馆,对改革半信半疑;侄子陈建军,三十多岁,一直在外打工,这次是特意回来参加大会的;还有堂兄陈向国,在村里辈分高,说话有分量。
思路逐渐清晰,陈向东拿起手机,先给村会计陈秀莲打了电话:“秀莲,明天早上八点,你通知支部委员和所有党员,到村委会开临时会议,有重要事商量。另外,你把合作社的收益测算表再细化一下,特别是针对不同土地面积的家庭,把保底收益、分红预期都算清楚,越具体越好。”
挂了电话,他又拨通了弟弟陈向阳的电话:“向阳,你现在来村委会一趟,我有重要事跟你说。顺便把建军也叫上,他刚回来,正好听听。”
不到半小时,陈向阳和陈建军就匆匆赶来。陈向阳一进门就抱怨:“哥,大半夜的叫我们来干啥?今天那会开得一肚子气,张桂兰那女人,就知道煽风点火。”
陈向东给两人倒了杯热茶:“坐,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说改革方案的事。我想通了,这个方案,咱们陈家得带头支持。”
“啥?”陈向阳差点把茶喷出来,“哥,你疯了?那方案把地都收走了,万一企业跑了,我们喝西北风去?张桂兰说得对,地是根,不能动!”
陈建军也皱着眉:“叔,我在外面打工也听过类似的项目,有的是真赚钱,有的就是骗地的。咱们怎么知道周永辉不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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