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睫毛轻颤,如同风中蝶翼,可语气却不容置疑。
“那个细作现在什么状态?”她问,语气温淡,仿佛只是在过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醒了,但不说。”凌霄倚在桌边,身形懒散,眼神却锐利如鹰。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竹簪,通体素净,无雕无饰,只在末端刻着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曾经断过又接上。他随手将发髻挽起,插簪固定,动作随意得近乎漫不经心,“我已经让人开始施七日醒梦术,不用刑,不流血,只让他一遍遍梦见自己背叛主子后的结局——亲人惨死、家园焚毁、灵魂堕入永夜。人心最怕的不是痛,是愧疚和恐惧交织的梦魇。”
他顿了顿,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不过……他带来的消息可能不止这些。他身上有一块残破的铜牌,上面的纹路不像朝廷制式,倒像是某种古老祭祀用的信物。我怀疑,这事背后牵扯的,不只是权谋,还有些我们还没看见的东西。”
玉沁妜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那张写着命令的纸,目光久久未移。窗外风吹帘动,光影斑驳地落在她脸上,明灭不定。良久,她才缓缓合上纸页,像是收起了一个即将爆发的雷霆。
“先不动沧州那边的人。”她终于开口,声音低了些,却更加坚定,“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他们既然敢打着‘春汛’的名义行事,就一定会再动。我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还不知道,甚至……毫不在意。”
“你要放饵?”凌霄挑眉。
“不是放饵。”她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墙边的档案架,指尖拂过一排排泛黄的卷宗,最终停在一个金丝楠木匣前。匣身雕工精细,四角嵌银,锁扣处有一枚极小的机关印痕,唯有她的指温才能开启。她轻轻一按,匣盖无声弹开,露出里面一份陈旧的密档,纸页边缘已微微卷曲,墨色也有些褪淡,却依旧能辨认出当年的字迹。
她取出那份档案,指尖抚过封面上三个模糊的小字:“沧河图志”。
“绝杀堂有个叫陈七的,会记账,长得也普通。”她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明天就让他顶替原来那个账房,就说原人突发恶疾,需返乡养病。一切流程照旧,连笔迹都要模仿得分毫不差。”
凌霄看着她翻阅档案时的侧脸,忽然笑了。那笑里有几分敬佩,也有几分唏嘘。
“你打算换掉城门巡检?”
“不止巡检。”她抬眼看他,眸光一闪,如星坠寒潭,“我会让整个沧州的耳目,都变成我的眼睛。他们会看到我想让他们看到的,听到我想让他们听到的。然后……等他们自己走进来。”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收网?”他问,声音低了几分。
她合上档案,指尖在封皮上轻轻一叩,仿佛敲响了一口沉寂已久的钟。
“等他们接头。”她说,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打着‘春汛’的名号做文章。那两个字,不该是掩盖罪行的遮羞布,更不该成为万千百姓流离失所的借口。”
凌霄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走过去,将那张写满命令的油纸重新折好,外层裹上一层防潮的油布,仔细收进怀中贴身的位置。他知道她的脾气——越是平静的时候,越是风雨欲来的前兆;越是没有怒意的脸,越说明她已将仇恨与执念炼成了刀,藏在袖中,只待时机一至,便一击毙命。
屋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身影拉长,交错在墙上,宛如并肩而立的剑与鞘。窗外夜色深沉,春雷隐隐滚过天际,仿佛预示着一场真正的春汛,正在悄然逼近。
外面的天光渐渐由暗转明,晨雾如薄纱般浮在宫道之上,扫帚划过青石板的声音清脆而规律,一声声敲在寂静的清晨里。玉沁妜端起手边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苦涩顺着舌尖蔓延开来,她微微蹙眉,忽而开口:“百里爵那边,可有动静?”
“还在华阳宫歇着。”凌霄站在殿中,声音低沉却清晰,“昨夜我派人去瞧过,他没睡,一直在练剑。”
她缓缓点头,目光落在手中素白的瓷杯上,倒映出她略显疲惫的眉眼。“先别告诉他……等事情查明白了,再议不迟。”
“你是怕他受牵连?”凌霄试探地问。
“我不是怕。”她放下茶盏,动作轻却坚定,像是要把某种情绪也一并压下,“他是护国大将军,肩上担的是江山社稷;可他也生在玄国,血里流的是故土之根。哪怕如今他已立于我朝,仍有人会拿这点做文章,借机发难。我不想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凌霄静静看着她,没有应答。他知道她心里装着那个人,很深很深,只是从不宣之于口。那些藏在沉默里的牵挂,比任何一句直白的言语都更沉重。
殿内一时陷入静默,只有远处扫地声断续传来,像是一段未完的余音。良久,凌霄才低声开口:“寒蝉室那边,我会亲自盯着。那个细作熬不了多久,撑不过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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