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宣武军节度使府。
朱温的心情极好。
甚至可以说,是狂喜。
大将杨师厚兵行险着,奇袭邓、襄二州,仅仅半月,两座重镇便已入他囊中。
这不仅为他打通了又一条南下的通道,更让他在与淮南杨行密的对峙中,多了一枚分量十足的筹码。
他已经想好,待击败杨行密,便上表朝廷,推杨师厚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将那片富庶之地,彻底变成自家的牧场。
不止于此,他突袭泰宁军治城兖州,将朱瑾死死围困,对方数次突围,皆是徒劳无功。
然而,这份喜悦没能持续太久。
“报——!”
一个满身风尘的信使,与其说是跑进来的,不如说是滚进了帅府大堂。
他的甲胄破烂,脸上凝固着干涸的血迹,一进门便瘫软在地,只剩下剧烈喘息的力气。
“大王!魏州…魏州急报!”
朱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认得这信使的服饰,是魏博镇的人。
那信使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份被血浸透的绢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高举起。
“李烨亲率大军五万,围攻魏州!罗帅被困城中,危在旦夕,泣血求援!”
轰!
朱温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猛地站起,一脚踹翻了面前那张沉重的梨花木帅案。
砚台、笔墨、公文、茶盏,碎裂一地,汁水四溅。
“李烨小儿,欺我太甚!”
狂暴的怒吼,让整座帅府大堂的梁柱都在震颤。
堂下所有将领瞬间噤声,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引火烧身。
谁都清楚,魏州对朱温而言,是一个多么尴尬的存在。
那是罗弘信主动投靠换来的门面,是宣武军势力第一次跨过黄河,在河北插下的一面旗帜。
但它孤悬在外,与宣武军的核心地盘隔着天堑,救援的成本高到难以估算。
可若是不救……
“大王!魏州必救!”掌书记李振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的观点向来明确,“魏州是我军在河北的颜面!若罗弘信投我而亡,日后天下诸侯,谁还敢附于大王麾下?”
立刻有将领附和。
“李书记所言极是!我军威名,远比一城一地的得失更重要!”
反对的声浪同样激烈。
“救?拿什么救?大军主力半数在淮南与杨行密死磕,庞师古将军屡攻寿州不下,李唐宾又在猛攻兖州,战事胶着。此时抽兵北上,万一杨行密趁虚反扑,我军腹地不保!”
“说得对!为了一个罗弘信,动摇我军的根本,得不偿失!依我看,不如放弃魏州,让罗弘信自生自灭!”
争吵声愈演愈烈,将领们自动分成了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
朱温的脸庞铁青,听着属下的争论,一言不发。
他紧握的双拳,骨节已然发白,胸中的怒火与理智在疯狂撕扯。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长史敬翔,缓步而出。
他没有参与任何争论,只是静静走到朱温身侧,声音压得极低。
“大王,借一步说话。”
半个时辰后,朱温与敬翔从密室走出。
朱温脸上那火山喷发般的暴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沉、更加狠戾的气息。
他环视堂下仍在争吵的众将,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廊柱上。
“够了!”
大堂之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朱温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决断。
“魏州,不但要救,还要大救!”
朱温的话掷地有声,让主张放弃的将领们全都愣住了。
不等他们提出异议,敬翔已经站了出来,替朱温解释。
他走向墙壁上悬挂的巨大堪舆图,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洛阳的位置。
“诸位只看到了魏州的凶险,却没看到李烨的贪婪。他亲率主力出征,这意味着什么?”
敬翔的视线如冰冷的探针,扫过每一个人。
“这意味着,洛阳空虚!”
“这意味着,他将自己最精锐的主力,亲手摆在了我军的刀锋之下!”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
“李烨以为他在围点打援,想把我军的援兵一口口吃掉。这同样也是我们的机会!一个在野战之中,将他那支所谓的‘忠义军’一举聚歼的绝佳良机!”
敬翔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众将的心口。
满堂皆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好大的野心!
他们只想着救不救魏州,敬翔想的,却是借救援之名,与李烨进行一场决定中原归属的国运之战!
“大王,此计太过冒险……”有老成持重的将领开口,声音干涩。
“富贵险中求!”朱温粗暴地打断了他,“我朱温能有今天,靠的就不是稳妥!”
他的视线落在敬翔身上,充满了病态的赞赏与狂热。
“敬翔,说下去!该怎么打!”
敬翔微微躬身,声音里透出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赌上全部!”
“从淮南前线,抽调庞师古将军所部精锐!与留守汴梁、号称我军‘第一战将’的朱珍将军所部合并!组成一支决战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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