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颤抖的手指终于松开,蟠龙云海佩落入当铺柜台的金丝绒布上。
他看不见柜台后掌柜眼中闪过的罗网暗桩特有的冰冷,更不知这轻轻一放,放断的是南庆国运的最后一缕气数。
当东夷城主拓跋宏捏着密报冲出府门时,西市粮仓已被暴民焚为冲天火炬。
“看啊!那玉佩是太子的!”人群中突然爆出尖啸。
千万双血红的眼睛猛然转向行宫方向——
典当铺内,死寂如墓。
赤金蟠龙在昏暗的油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龙睛处的赤色宝石仿佛凝固的血,映着太子因极度紧张而扭曲的脸。他死死盯着柜台后那张堆满谄笑的老脸,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十万两……金子!立刻!马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当铺孙掌柜,一个被罗网渗透、牢牢掌控二十年的“自己人”,此刻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写满了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贪婪。他双手捧起那枚触手温润却重若千钧的玉佩,指尖不易察觉地拂过龙鳞纹路下某个细微的凹点——罗网密印确认无误。“贵人…这…这可是国之重器啊!”他声音发颤,恰到好处地表演着又惊又怕又贪的复杂情绪,“小的…小的这就给您兑!只求贵人日后…莫忘了小的今日的担待!”
太子不耐烦地挥手,像驱赶苍蝇,眼神却死死黏在那枚即将离手的玉佩上,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少废话!金子!快!”他身后的心腹侍卫面如死灰,手按刀柄,指节发白。他们比谁都清楚,今日之后,再无退路。
沉重的紫檀木匣被抬上柜台,打开,码放整齐的金锭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诱人又冰冷的光泽。太子看也不看,一把抓起匣子,转身就走,脚步虚浮踉跄,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那枚承载着南庆储君气运的蟠龙云海佩,静静躺在冰冷的金丝绒布上,龙睛无光,如同死去的星辰。
同一时刻,荒北帝宫观星台。
叶宇负手而立,帝瞳开阖,金光流转,穿透万里烟云,将东夷城当铺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如同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达到高潮。
“陛下,蟠龙云海佩已入‘恒通’。”袁天罡的声音如同幽谷寒风,在叶宇身后响起,“孙掌柜已启动‘飞燕’,密报正以最快速度传向东夷城主府及城中各大世家。不良人已就位,待命散布‘蚀骨’铁证。”
“很好。”叶宇的声音淡漠,听不出喜怒,却蕴含着主宰生死的绝对意志,“告诉赵高,金蝉计划最后一步——‘嫁祸’,可以开始了。孤要这东夷城内的每一把刀,都精准地砍向太子脖颈!”他微微抬手,一枚刻着“罗”字的玄铁令牌无声落入袁天罡手中。阴影晃动,不良帅的身影已融入风中,一道道致命的指令瞬间刺向东夷城混乱的心脏。
东夷城,城主府。
“混账!逆贼!国贼!!”拓跋宏的咆哮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手中死死攥着那份刚刚由“神秘信鸽”送来的密报,上面清晰描绘了太子典当蟠龙云海佩的场景,甚至附有玉佩的细密图纹!下方还有一行触目惊心的小字:“南庆太子勾结东夷大宗师,以蚀骨蛊谋害荒北军民,今又典卖国器,祸乱东夷,其心可诛!”
“砰!”拓跋宏一拳砸在案上,名贵的紫檀木案几裂开一道狰狞缝隙。“证据!这就是叶宇送来的证据!好狠的嫁祸!好毒的阳谋!”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血丝密布。他当然知道这是荒北的离间,是赤裸裸的借刀杀人!但此刻,城外暴民的嘶吼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府墙,城内物价飞涨民不聊生,所有矛头都指向他这个城主无能!他需要一个泄愤口,一个能平息民怨、转移视线的替罪羊!
“报——!”一名浑身浴血的城卫军校尉连滚爬爬冲入大殿,头盔歪斜,声音嘶哑带着无尽惊恐,“城主大人!西市…西市官仓彻底失守!暴民焚仓抢粮…火光冲天!守军…守军死伤殆尽!暴民…暴民正向城主府涌来!喊着…喊着要您的脑袋!”
拓跋宏猛地抬头,眼中绝望与疯狂交织。他死死盯着手中那份烫手的密报,又听着府外越来越近、如同怒潮般的“杀贪官!斩拓跋!”的嘶吼,一个疯狂而狠毒的念头瞬间成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脸上所有的暴怒瞬间转化为一种沉痛的悲愤。他一把抓起密报和另一份不良人悄然塞入的“蚀骨蛊交易记录”,大步冲向府门!
城主府外,高耸的台阶之下。
黑压压的暴民如同决堤的怒潮,汇聚在城主府前的广场上。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燃烧着饥饿、绝望和刻骨的仇恨。燃烧的粮仓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将一张张扭曲的脸庞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石块、火把雨点般砸向府门和守卫的士兵,盾牌破碎,甲胄凹陷,防线摇摇欲坠。
“拓跋宏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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