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里的狗疯狂地吠叫起来,不是对着陌生的路人,而是对着那片越来越亮、越来越红的天空,叫声凄厉而绝望。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小小的靠山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声炮响和冲天的大火,如同两只无形的巨手,攥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不安的窃窃私语变成了惊恐的尖叫,孩子们被大人死死搂在怀里,发出无助的啼哭。
陈老铁猛地转身,脸上的皱纹在跳动的火光下如同刀削斧凿。“柱子!关门!闩死!”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急迫。
铁柱没有半分犹豫,巨大的力量爆发出来,沉重的木门被他轰然合拢,粗大的门闩被他用肩膀死死顶上。铺子里只剩下炉火噼啪的燃烧声和父子二人粗重的喘息,方才的沉闷巨响和门外混乱嘈杂的哭喊声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然而,这虚假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种新的、更加令人心悸的声音穿透了门板的缝隙,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沉沉地碾过靠山屯的土地,也碾在陈家父子的心上。
咔嚓!咔嚓!咔嚓!
那不是马蹄声,更不是车轮声。那是一种沉重、冰冷、带着坚硬钢铁摩擦和引擎粗暴轰鸣的混合体!每一次履带压榨地面发出的“咔嚓”声,都伴随着金属扭曲和木头碎裂的刺耳噪音!
屯子里的哭喊声骤然拔高,旋即变成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和绝望的呼救!
“柱子!躲后面去!”陈老铁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他低吼一声,如同护崽的猛虎,猛地扑向铁匠铺角落那堆打好的农具。他抄起一柄沉甸甸的劈柴大斧,粗壮的手臂上青筋如同虬结的树根般暴起。另一只手则飞快地抓起一把平日里用来剁铁料的锋利剁口凿子,塞进腰带。
铁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没有躲,反而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一步抢到风箱旁,双手死死攥住了那根通炉火用的、足有小儿臂粗、坚硬无比的实心铁钎!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无法熄灭他胸腔里骤然燃起的火焰。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铁匠铺那扇厚实的木门,连同门框周围的夯土墙,如同脆弱的纸片般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暴力猛地撕开、撞碎!木屑、土块、茅草如同爆炸般激射!
刺眼的、雪亮的光芒瞬间刺破了铺子里的昏暗!一辆钢铁怪兽般的巨大阴影,笼罩了整个门口!
铁柱被强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只看到那钢铁巨物的履带上沾满了新鲜的、湿漉漉的黑泥,冰冷的装甲板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寒的光泽。炮塔上一个狰狞的射击孔黑洞洞地对准了屋内。
“バカヤロウ!出てこい!(混蛋!滚出来!)”
一声粗暴、生硬、充满戾气的日语嘶吼从钢铁怪兽上方传来。
紧接着,几个矮壮的身影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如同地狱里钻出的恶鬼,从那钢铁巨兽后面敏捷地跳了下来,踩着满地的碎砖烂瓦,冲进了铁匠铺。他们戴着覆盖着布帘的钢盔,穿着土黄色的军装,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眼神里只有冰冷的杀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为首的一个,脸上有一道斜贯鼻梁的狰狞刀疤,他狞笑着,枪口一抬,对准了屋内。
火光下,铁柱看清了门口的一切——屯子里的张木匠倒在自家的篱笆旁,胸口一个巨大的血洞,他媳妇扑在他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嚎被一声清脆的枪响无情打断。隔壁王寡妇家的窗户碎裂,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血!刺目的、新鲜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和柴油的恶臭,如同潮水般涌入铁匠铺!
“娘——!小妹——!”铁柱听到自己家方向传来母亲凄厉到变了调的哭喊,还有妹妹稚嫩惊恐的尖叫!
嗡的一声!铁柱感觉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恐惧?不!一股比炉火更灼热、比烙铁更滚烫的血气,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小鬼子——!!!”
一声不似人声的狂暴嘶吼从铁柱喉咙深处炸裂出来!
就在那个疤脸鬼子的枪口转向铺子里,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猛地从炉火旁扑了出去!是陈老铁!
疤脸鬼子显然没料到这看似老实巴交的铁匠竟有如此悍勇的速度和决绝,仓促间调转枪口已经来不及!陈老铁如同暴怒的熊罴,巨大的身躯狠狠撞在他身上!
噗嗤!
刺刀捅入人体的沉闷声响令人牙酸!疤脸鬼子的刺刀,大半截没入了陈老铁的腹部!剧痛让陈老铁的脸瞬间扭曲,但他眼中没有半分退缩,只有刻骨的仇恨和决绝!
“柱子——!!!” 陈老铁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在疤脸鬼子惊愕扭曲的脸上!
与此同时,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攥住了鬼子滚烫的枪管,另一只手中那把沉重的劈柴斧,带着生命中最后的全部力量,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烽火刀锋请大家收藏:(m.2yq.org)烽火刀锋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