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勇气与担当,值得最高的敬意。”她最终再次开口,声音依然温和,却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但有时候,仅凭一腔孤勇与决心,并不足以应对所有层面的问题,尤其是当对手……并非你们所熟知的任何一种存在时。”
宗方抿紧了嘴唇,没有接话。
他心知肚明,对方说的很可能是冰冷的事实。可作为现场最高指挥官,作为人类防卫力量的代表,他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将希望寄托在一位外来者、一位客人的身上。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骄傲。
“那么,至少允许我在此旁观。”塞拉斯蒂娅似乎看穿了他的坚持,不再强求,优雅地退了一步,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我承诺,若非情势彻底失控,危及无数生命,我绝不会擅自干涉你们的行动。但在那最终时刻到来之前,这场属于你们的战斗,指挥权依旧在你们手中。”
宗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巨大的紫色眼眸中只有平静与真诚,看不出任何虚伪或算计。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这个“旁观”可能带来的影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简短地回应:“……谢谢您的理解。”
堀井在一旁听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凑近宗方,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追问:“所以指挥……她到底……有多强啊?你心里有谱吗?”
宗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那巨大的白色身影上,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不知道。没有任何可靠数据可供参考。”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确定都压下去,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投回到战术平板上。
“但愿,”他最后轻声说道,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所有人说,“我们永远不需要知道那个确切的答案。”
战术平板上,那个代表怪兽的刺眼红色光点,骤然被一片迅速扩散、如同极光般流转的蓝色能量场所覆盖吞噬。
“高周波热电发射,启动!”飞燕一号的驾驶舱内,新城紧咬牙关,额角青筋暴起,用几乎要将操纵杆捏碎的力道,狠狠地按下了那个至关重要的发射按钮。
嗡——
一种低沉而奇异的振动瞬间以飞燕一号为中心扩散开来,这频率超越了人耳捕捉的极限,却让在场所有人的牙齿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酸。
那些先前被撒下、如同银色雪花般铺陈的铝片,在这无形高频能量的催化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齐齐迸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刺目白光!
空气在肉眼可见地扭曲、沸腾,炽热的气浪波纹以那头仍在蹒跚前行的怪兽为核心,一圈圈狂暴地向外席卷、扩散。
“有效果!指挥,效果显着!”堀井紧盯着便携电脑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声音因压抑不住的兴奋而微微发颤,“怪兽体表温度正在呈几何级数疯狂攀升!已经突破八百摄氏度大关!它的生物组织……正在大规模崩解!”
宗方的视线如同焊死了一般,牢牢钉在指挥车监视器的画面上。只见那头腐烂的巨兽在骤然降临的极致高温中,发出了无声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剧烈挣扎,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猛烈抽搐,表层的腐肉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大块大块地剥落、气化,化作一道道裹挟着刺鼻恶臭的浓密黑烟,直冲云霄。
胜利队精心策划的作战方案,在这一刻,看起来是如此的天衣无缝,高效得令人振奋。
然而,堀井下一秒那几乎变调的惊叫声,如同冰水般将这短暂的乐观与欣喜浇了个透心凉。
“不好了,指挥!怪兽体内的能量反应异常飙升!等等……这个信号是……是导弹!是之前拖吊计划失败时,被它无意间吞噬下去的那四枚导弹!”
监视器画面被紧急放大、聚焦。在怪兽因高温熔解而不断变得“透明”的胸腔位置,四个被暗红色腐肉和粗壮筋膜紧紧包裹着的金属弹头轮廓,正随着周围组织的消融而逐渐清晰地暴露出来。
更令人心悸的是,弹体上那代表危险的警示红灯,正以一种濒临极限的、歇斯底里的频率疯狂闪烁!
它们,即将被这异常的高温环境引爆!
“新城!立刻拉高机体!最大功率,脱离微波影响范围!快!”宗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他对着通讯器发出了近乎撕心裂肺的吼声,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不行!指挥!操纵杆失灵了!飞机的电子系统受到高强度周波干扰,完全不听使唤!”
新城在剧烈震颤的驾驶舱内,双臂肌肉贲张,用尽了全身力气拼命向后拉动操纵杆,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操纵杆传来的僵硬反馈和战机在空中迟缓而艰难的、如同醉汉般的无力摆动。它就像一只陷入了无形蛛网的飞鸟,无论如何扑腾,都无法挣脱这片由自己亲手创造的死亡空域。
完了。
这个冰冷而绝望的念头,如同致命的病毒,同时在宗方和堀井的脑海中炸开,瞬间冻结了他们的血液。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悲剧已不可避免的至暗时刻——
一道纯白无瑕的流光,如同划破夜空的彗星,以超越人类视觉神经捕捉极限的绝对速度,悍然冲入了那片因高温而剧烈扭曲、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空域!
塞拉斯蒂娅甚至没有浪费哪怕零点一秒的时间,去向地面上面色惨白的宗方投去征询或解释的一瞥。
在人类的精密计划出现致命纰漏,即将导致战友殒命、任务失败的瞬间,她那超越凡俗的意志便已做出了最直接的决断。
塞拉斯蒂娅那对一直收拢在侧的华美羽翼,在这一刻猛然完全张开,翼展遮天,每一次有力而精准的扇动,都带起一圈圈无声却威力惊人的气爆环,将她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加速度,笔直地推向空中那架危在旦夕的战机。
她额前那支螺旋独角,骤然迸发出比正午太阳更加璀璨、更加纯粹的金色辉光,仿佛将自身化作了一颗降临凡尘的小型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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