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嬴政的灵魂如一缕轻烟,飘离了那座令他心神俱震的博物馆。街道上已经开始喧嚣,奇形怪状的铁盒子呼啸而过,行人手持发光的方板行色匆匆。这一切对他而言,仍是难以理解的奇景。
一座巍峨的建筑映入眼帘,其造型之奇特,宛如天宫仙阙。巨大的玻璃幕墙在朝阳下闪耀如金,门前石碑上刻着"市立图书馆"五个大字。他本能地被这座知识的殿堂所吸引,穿过厚重的旋转玻璃门,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
眼前豁然开朗。高达数丈的穹顶下,是一望无际的书海。成千上万册典籍整齐陈列在绵延不绝的书架上,宛如一座用文字砌成的长城。柔和的光线从精心设计的灯具中流淌而出,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特有的清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墨香,这是嬴政记忆中咸阳宫藏书阁的味道,却又比之浓郁千百倍。
最令他震撼的,是这里聚集着数百名读者,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轻柔而富有韵律。他的魂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里蕴藏的知识,比他焚书前天下所有的典籍加起来还要丰富。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襟危坐,专注地阅读着线装本《史记》。嬴政飘到他身后,目光落在"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起诸侯,并天下,意得欲从,以为自古莫及己"这段文字上。太史公犀利的笔锋仿佛穿越千年时空,直刺他的灵魂深处。
"狂妄!"嬴政在内心嘶吼,魂体因愤怒而波动。却见老者轻轻点头,取过笔记本,用奇怪的硬笔写下:"权力缺乏制衡的典型,个人意志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字迹工整有力,如同刀刻。
他仓皇逃离,魂体在书架间飘荡。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的年轻学子正在研读《过秦论》,书页上"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的字句格外刺眼。旁边摊开着一本《秦制研究》,其中一页被荧光笔重点标注:"秦朝崩溃的根源在于将战时体制机械地应用于和平时期,过度透支民力,导致整个社会承受力达到极限。"
"战时体制..."嬴政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魂体泛起涟漪。他忽然想起,统一六国后,李斯确实建议过"宜更张而不更张,譬如续麻不终",劝他及时调整治国方略,却被他以"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为由拒绝了。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本彩印图册牢牢吸引——《大秦帝国兴衰史》。翻开的那一页,栩栩如生地再现了修建阿房宫的场景:数万民夫在陡峭的山坡上艰难地搬运巨木,监工的皮鞭在空中呼啸,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不堪重负,跪倒在地,下一秒就被士兵拖走。画面旁配文:"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嬴政的魂体剧烈震颤,他伸出半透明的手,想要触摸画中那些憔悴的面容。"这些...都是朕的子民?"声音在空无一人的书架间回荡。
更触目惊心的是一组数据对比图表:秦朝人口约两千万,而常年服徭役者竟达二百三十万。图旁注释:"十户之中,五户服役,三户纳粮,唯余两户务农,此乃竭泽而渔,必致民怨沸腾。"
"亡国之兆..."嬴政如遭雷击,魂体明灭不定。他想起当年李斯跪谏时说的"民力已竭,而役不休,此取祸之道也",自己却斥之为"腐儒之见"。
在历史文献区,一位教授模样的学者正在指导学生们研读云梦睡虎地出土的秦简。当一个女生读到"御中发征,乏弗行,赀二甲。失期三日到五日,谇;六日到旬,赀一盾;过旬,赀一甲"时,惊讶地说:"原来失期并不是都要处斩啊?"
教授推了推眼镜,微笑道:"这是汉初儒生为彰显仁义而刻意夸大。但即便如此,秦法的严苛也是事实。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环视学生,"法律若不能得民心,再严密也是空中楼阁。"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嬴政的灵魂上。他想起自己曾经坚信"法密则民畏,民畏则国安",现在才明白,恐惧永远不能换来真心归附。
在政治学书架前,一场关于权力制衡的讨论更让他心惊。一个高个子男生慷慨陈词:"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绝对的腐败,这是被历史反复验证的真理。秦始皇晚年追求长生,大兴土木,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制止,这就是权力失控的恶果。"
"长生..."嬴政魂体一颤,想起那些被自己派往海外寻仙的方士,想起因进谏而被处死的儒生,想起为炼制丹药耗费的巨资。那些他曾经认为理所当然的行为,在后人眼中竟是如此荒唐。
最让他痛彻心扉的,是在社会经济区的发现。一本《中国人口史》用冰冷的数字记录着:秦统一时人口约2000万,到汉初仅存约1500万。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这还不包括因战争、劳役而伤残的人口。"
"五百万条性命..."这个数字让他魂体几乎溃散。他想起白起在长平坑杀四十万赵卒时,自己曾称赞其"威武"。现在想来,那四十万与这五百万,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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