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见到此景,无论手中正在忙活什么,都会立刻停下,脸上瞬间浮现出哀戚与肃穆之色,连忙快步上前,口中连声道着“使不得,快起来”,伸手将我们兄妹搀扶起来,同时说着“节哀顺变”、“保重身体”等安慰的话语。一些与大伯父年纪相仿、或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年长老人,更是会触景生情,陪着落下泪来,拍着堂兄的手背,喃喃回忆起大伯父曹淳生前如何忠厚、如何吃苦耐劳的点点滴滴。
我陪着堂兄,一次次地跪倒,一次次地将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与坚硬的触感,仿佛只有通过这肉体的微痛,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巨大空洞。看着父亲始终紧抿的嘴唇、压抑着如山悲痛的眼神,以及他那为我们引路、承担一切的宽厚背影,我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与一种对生命传承、家族责任的朦胧认知。这古老而略显残酷的报丧仪式,不仅是将至亲离世的哀痛,用一种最原始、最庄重的方式,传递给了整个宗族血脉和乡里乡亲;更仿佛是在这一次次虔诚的叩首中,让我们这些生者,不得不去反复确认、并最终接受那个冰冷而无法改变的事实。而这一次次共同跪拜,共同承受悲伤与目光的经历,也如同一种无声的洗礼,终于软化和感动了我那原本因流言蜚语而与我有些隔阂的堂兄曹桦,在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属于家人的、真切的悲戚与认同。
夕阳那最后的、毫无温度的余晖,将我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射在擒龙村那凹凸不平、遍布车辙与脚印的冰冻土路上。三个沉默的身影,机械而又坚定地,挨家挨户地跪拜,将这沉痛的消息,如同投入寂静冰湖的石子,一圈圈地荡漾开去,那悲伤的涟漪,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村庄,浸透了每一寸熟悉的土地。属于大伯父曹淳,这位平凡而又不平凡的黔中农人,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就在这沿袭了数百年的、传统而肃穆的仪式中,缓缓地,沉重地,拉开了它无可挽回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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