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棺七圈后,表伯徐世绩站定,高举斧头,最后一击劈向棺盖上放置的瓷碗。
“啪”的一声脆响,瓷碗四分五裂。
“起灵!”表伯高声喝道。
灵堂外鞭炮齐鸣,震耳欲聋,混合着我们女眷凄厉的哀嚎声,形成一幅生死离别的凄惨画面。早已等候在旁的精壮男子们一拥而上,用手直接捧起棺木,稳稳地将它从条凳上抬起,缓缓向门外移动。
棺木被抬到幼儿园前的新华路上,重新放在两张条凳上。那盏从大伯断气时就点燃的长明灯,也被小心翼翼地抬出,放置在大伯脚边的位置。微弱的火苗在晨风中摇曳,仿佛亡魂对这世间的最后眷恋。
“大家先回灵堂用发丧饭,一小时后正式出殡。”管事的大声招呼着。
众人回到灵堂,桌上已摆好了简单的饭菜。按照清州习俗,这是“发丧饭”,送葬的人必须吃上几口,以示对生者的关怀,也是对死者的尊重。
我坐在角落里,泪水止不住地流,一口也咽不下去。妈妈和大姐走过来,轻声劝道:“秋波,多少吃一点,不能空着肚子跟着出殡啊。”
我知道这是规矩,只好勉强拿起碗筷,胡乱扒拉了几口饭菜,完全尝不出味道。席间,几位年长的亲戚窃窃私语,谈论着刚才灵堂中的异象。
“刚才那金光你们看见没?鹤宁那孩子不简单啊...”
“嘘,小声点,这种事不好多说。徐道士都跪下了,你没看见吗?”
“大哥临终前说的话,你忘了吗?五弟!”三伯对五伯说道。
院外,管事正指挥着帮忙的人将棺木牢牢捆在特定的木架上。那是专门用于抬棺的“龙架”,由两根粗壮的长杠和数根横木组成,棺木被麻绳紧紧固定在上面,八名抬棺的壮汉各就各位。
一只公鸡绑在棺木上,一切准备就绪,管事高喊:“出殡!”
队伍最前面,一名男子手持竹篮,不断抓出纸钱抛向空中。我们清州的纸钱与影视剧里常见的圆形纸钱不同,是长方形的暗黄色草纸,上面打着九个圆形方孔,象征着古铜钱。纸钱纷纷扬扬,如同黄蝶飞舞,为亡魂铺就通往冥界的路。
堂哥曹桦捧着大伯的遗照走在最前面,他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显然还未从丧父之痛中恢复。大姐夫手持引魂幡紧随其后,二姐夫、三姐夫等拿着各种陪葬品和祭品。
出殡队伍缓缓前行,我们女孝子在邻里妇女的搀扶下,哭着跟在棺木后面。鞭炮声不绝于耳,纸钱如雪花般飘洒,铺满了前行的道路。沿途的住户纷纷关门闭户,避免冲撞丧事,只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路边张望,被大人急忙拉回屋内。
队伍来到大关口,这里是传统的停灵处,也是女眷送葬的终点。“女孝子止步!”管事高喊一声。我们停下脚步,哭声更加凄厉。按照习俗,我们女眷只能送到这里,然后返回家中准备午饭和预订晚上的平安宴。若有多个儿媳,堂嫂们还得抢先回家打扫灵堂,以示孝道。
几位邻里的婶婶走上前来,轻轻揭开我们女孝子的尖顶孝布,用木梳在我们的头发上象征性地梳理三次,然后将长发盘起,孝布围着头缠绕,最后仔细掖好。男孝子也经历同样的仪式。孙辈额头上的红点和重孙辈的绿点被一一撤下。
我正准备和大姐们一起返回,一直沉默不语的爷爷突然向我招手:“二狗,过来!和爷爷一起送你大伯上山!”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早年亡故伯父家的子嗣们立刻表示抗议:“爷爷,这不合规矩!鹤宁是女孩子,怎么能上山?”
爷爷拄着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声音威严不容置疑:“她是嫡长孙,她都不能去的话,曹刚、曹否、曹泰和你们这些侄子都不用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再无人敢出声反对。在清州传统中,女性确实不能上坟山参与下葬,但“嫡长孙”这一身份又极为特殊,爷爷的决定虽不合常理,却也有几分依据。我注意到表伯微微点头,似乎对爷爷的决定并不意外。
我快步走到爷爷身边,扶住他的手臂。表伯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我扶着爷爷紧跟在表伯身后,出殡队伍再次启程。爷爷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年迈体弱,还是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他的步伐蹒跚,却坚定地向前走着,仿佛要亲自护送儿子走完这最后一程。
队伍行至一处石桥,管事高声喝道:“孝子搭桥!”话音未落,哥哥、堂哥曹桦和年仅十三岁的弟弟立即趴倒在冰冷的桥面上。抬棺的壮士们毫不犹豫,大步从他们身上跨过,沉重的棺木紧贴着他们的背脊滑过。
“啊!”弟弟痛呼一声,原来是被一位抬棺人不慎踩了一脚,但他强忍疼痛,一动不动。
看着亲人们趴在冰冷的桥面上,承受着棺木的重压,我心如刀割,不假思索地也要上前趴下,却被五伯的两个儿子紧紧拉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新鸳鸯蝴蝶梦之天煞孤星请大家收藏:(m.2yq.org)新鸳鸯蝴蝶梦之天煞孤星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