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猁在一旁噗嗤笑出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砚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的脸色。
沈砚:“……” 他耳根处再次控制不住地泛起微红,只能绷着脸,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色。
尴尬……无比的尴尬。那种最深层的、近乎隐私的匿名写作被熟人当面戳破并无情嘲讽的感觉,甚至暂时压过了伤口的疼痛和处境的危险。
林晚看着他那副窘迫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再联想到他笔记本上那些细腻的文字和素描,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点想笑,又有点莫名的心酸。原来,他那些不为人知的文字,竟然在关键时刻,成了求救的浮木。
车内紧张对峙的气氛,因为雷公粗暴直接的揭老底和沈砚罕见的窘迫,而变得有些微妙和……诡异得缓和了下来。
至少,对方是友非敌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车子最终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多年的农机站的大院里停了下来。四周荒草丛生,只有一栋孤零零的、墙皮剥落的二层小楼。
“到了,临时安全屋。”雷公熄了火,利落地解开安全带,“猞猁,清场。”
“好嘞雷叔!”猞猁动作麻利地跳下车,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快速在院子周围扫描起来,动作专业而迅速。
雷公也下了车,拉开后座车门,目光落在沈砚还在渗血的肩膀和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依旧不怎么好听:“还愣着干什么?等着血流干吗?滚下来!猞猁带了缝合包,老子给你把这破伤口缝上!看着就碍眼!”
虽然话很难听,但那粗声粗气里隐藏的关切,却让沈砚紧绷的心弦,不易察觉地松动了一丝丝。
他沉默地、有些艰难地挪下车。失血过多和长时间的紧绷,让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落地时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林晚连忙抱着阿阮也跟着下车,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他。
“没事。”沈砚声音沙哑地拒绝了,自己稳住了身形。
雷公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率先走向那栋小楼。猞猁已经扫描完毕,对着雷公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小楼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破败,但显然被简单清理过,地上铺着防尘布,角落里堆着一些专业的设备和物资,甚至还有一台小型发电机在嗡嗡工作,提供着昏暗的照明。
“把他按那儿!”雷公指着房间里一张铺着干净塑料布的旧桌子,对猞猁命令道,自己则从一个金属箱里拿出缝合器械和麻醉剂,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猞猁笑嘻嘻地走过来,对沈砚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佬,配合一下呗?雷叔手艺不错的,就是嘴臭了点。”
沈砚沉默地依言坐下,脱掉了上半身染血的衣服,露出精壮却布满新旧伤疤的上身和左肩上那处狰狞的伤口。
雷公看了一眼,骂了句脏话,二话不说,开始消毒、准备麻醉。
林晚抱着阿阮,站在稍远一点的角落,看着雷公那粗犷却极其精准稳定的动作,看着冰冷的针线穿透沈砚的皮肉,看着他额角瞬间沁出的密集冷汗和死死咬住的牙关,她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麻醉剂似乎并不能完全抑制所有的痛楚。在一次较深的缝合时,沈砚的身体猛地绷紧,喉间溢出极力压抑的、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白得吓人,眼前甚至阵阵发黑。
一直强撑的意志力,在相对安全的环境和剧烈的生理痛苦双重冲击下,终于出现了缝隙。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下意识地向后靠去,似乎想寻找一个支撑点。
林晚的心猛地一揪,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快步上前,伸出手,从后面轻轻扶住了他冰冷汗湿的肩膀,让他不至于倒下。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僵,似乎想抗拒,但剧烈的疼痛和虚弱让他最终放弃了挣扎,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将一点身体的重量,靠向了身后那具温暖而柔软的支撑。
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依靠动作。
却让林晚的整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所有的羞涩和紧张都被汹涌的心疼所取代。她稳稳地站着,用自己的身体,无声地给予着他支撑。
雷公抬头瞥了他们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手上的动作似乎更快更轻了一些。猞猁则吹了声口哨,被雷公瞪了一眼后,才笑嘻嘻地摸摸鼻子,转过头去。
缝合在沉默中进行。只有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和沈砚压抑的呼吸声。
直到最后一针打完结,雷公剪断缝线,沈砚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才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几乎虚脱般地向后靠去,彻底倚靠在了林晚的身上,额头重重地抵着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他太累了,太痛了。意志力的堤坝在任务完成的瞬间轰然倒塌。
林晚被他全身的重量带得微微晃了一下,却立刻站稳了。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和细微的颤抖,能听到他沉重而紊乱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药味和自己那件外套上残留的、属于他的冰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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