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所以“守夜人”与“夜枭”的争斗，不仅是人的对抗，也是两个同源却走向不同极端的AI之间的战争。
“我们能……信任‘基石’吗？”林晚忍不住问。一个被遗弃已久的人工智能，真的能成为希望吗？
沈砚沉默了一下，才道：“不知道。但它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实事求是的冷静，甚至是一丝孤注一掷的无奈。
谈话再次陷入沉默。信息量巨大，林晚需要时间消化。
又过了一会儿，沈砚忽然主动开口，问了一个让林晚意外的问题：“你的脚，还疼得厉害吗？”
话题转得突然，林晚愣了一下，才摇摇头：“好多了。只是走路还有点不方便。”
“嗯。”沈砚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依旧有些红肿的脚踝，没再说什么。
但这种生硬的、略显笨拙的关心，却让林晚的心头微微一动。他并非全然冷漠，只是不善于表达，或者说，习惯于用行动而非语言。
她想起他昏迷时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样子，想起他悄悄给她盖毯子的样子，想起他挡在她身前面对危险的样子……
那些细小的画面，一点点地拼凑起来，软化了他身上那层冰冷的铠甲。
“你……”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后来……还写过那些小说吗？”她指的是他笔记本上的那些故事。
沈砚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怔了一下，随即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弯了一下，像是自嘲：“哪有时间。而且……那些东西，没什么意义。”
“我觉得很有意义。”林晚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一种教师特有的认真，“它们……很有力量。能看出你思考了很多。”
沈砚抬眼看她，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奉承或者安慰的痕迹，但最终只看到一片真诚。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只是……一点无聊的消遣。”
“不是消遣。”林晚坚持道，甚至微微向前倾了身体，“那是你看待世界的另一个角度。和你……平时的样子，很不一样。”
沈砚没有再反驳，只是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但林晚似乎看到，他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一种微妙的氛围再次弥漫开来。这次不再是关于血腥和阴谋，而是关于那些被隐藏起来的、柔软的、属于“沈砚”而非“寒鸦”的部分。
就在这时，墙壁上的某个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一个绿色的安全信号灯亮起。
几乎同时，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两短一长，重复两次。
是雷昊他们回来了！
林晚心中一喜，下意识看向沈砚。
沈砚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他对着门边的通讯器低声道：“验证。”
门外传来雷昊的声音：“头儿，是我们。通道干净了。”
“进来。”沈砚下令。
金属门缓缓滑开。雷昊和阿哲站在门外，两人看起来都有些疲惫，身上沾着灰尘和少许污渍，但眼神锐利，行动如常。
“都处理好了。”雷昊走进来，言简意赅地汇报，“痕迹清理干净，误导信号已经发出。短时间内，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阿哲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数据读取器：“头儿，我们从对方一个小队长的装备里截获了一些加密通讯片段，正在破解，可能和‘鸦群’的调度模式有关。”
“嗯。”沈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辛苦了。”
“份内事。”雷昊看了一眼沈砚依旧苍白的脸色和重新包扎过的肩膀，眉头微蹙，“你的伤？”
“没事。”沈砚依旧是这两个字。
雷昊也没多问，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风格。他转而看向林晚：“林老师，没受惊吧？”
“我没事，谢谢你们。”林晚连忙摇头。
阿哲好奇地看了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推了推眼镜，没说话。
安全屋里因为多了两个人，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冰冷和令人窒息。虽然危机并未解除，但同伴的归来带来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沈砚在雷昊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站姿依旧挺拔。
他看了一眼林晚，目光深沉难辨，然后对雷昊和阿哲道：“抓紧时间分析数据，我们需要尽快确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是！”两人齐声应道。
沈砚的目光最后掠过林晚，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便在雷昊的陪同下，慢慢走向操作台。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危机暂缓，他们从绝对的二人独处回到了有同伴的环境。刚才那短暂流露的脆弱和细微的靠近，仿佛也随着他的转身，被重新收敛了起来。
他还是那个冷静、克制、背负着沉重秘密的沈砚。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了。
她知道了更多他的过去，看到了他冰冷面具下的裂痕与痛苦，也感受到了那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温度。
前路依旧迷茫而危险，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依旧复杂难言。
但林晚的心中，却不再只有恐惧和迷茫。
她看着他和雷昊、阿哲低声讨论的侧影，看着屏幕上映出的、属于这座城市的模糊轮廓，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悄然生根。
无论他是“寒鸦”还是沈砚，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她想要知道更多的真相，也想要……亲眼见证他是否能找到那条真正的“归途”。
幽蓝的灯光下，她的目光沉静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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