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被打破,是在一个傍晚。
雷震和隐泉一起找到了正在屋前空地上,看林晚尝试不用接触、仅凭意念让一片落叶在掌心上方微微颤动的沈砚。林晚的额角带着细汗,神情专注,那片枯黄的叶子正不稳定的悬浮着,时高时低。
沈砚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因用力而微微抿起的唇上,眼神专注。
“咳。”雷震的咳嗽声打断了这片宁静。
林晚心神一散,叶子轻飘飘地落回掌心。她有些懊恼地转头,看到雷震和隐泉凝重的脸色,心下意识地一沉。
沈砚脸上的些微波澜也瞬间敛去,恢复了惯常的冷峻。“雷叔,隐泉前辈。”
“进屋说。”雷震言简意赅。
四人进了木屋,油灯被点亮,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刚接到外围兄弟传回的消息,”雷震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夜枭’的搜索网收缩得比我们预想的更快,已经摸到了落星山脉的外围。这里,不再绝对安全了。”
空气瞬间紧绷。
林晚下意识地看向沈砚,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下颌线绷紧了些。
“所以,”沈砚开口,声音平稳,“计划提前了。”
“是。”隐泉接过话,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探路小队必须立刻出发。‘零号档案馆’的位置和内部情况不明,拖延下去,变数太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砚身上。他的伤还未完全痊愈,但他是最了解“守夜人”设施和“夜枭”手段的人,也是目前小队核心的不二人选。
沈砚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我去。需要几个人?”
“两个。”雷震道,“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阿卓对山地地形熟,脚程快,跟你去。他已经在做准备了。”
阿卓是营地里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猎人,身手矫健,话不多,但极其可靠。
沈砚点头:“可以。”
“小子,”雷震看着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你的腿……”
“无妨。”沈砚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不影响行动。”
决定做得很快,几乎没有讨论的余地。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他们早已习惯的生存法则。
雷震和隐泉又交代了一些联络方式和紧急情况的应对策略,便匆匆离开去安排其他事宜了。
木屋里只剩下沈砚和林晚两人。
刚才还弥漫着的温馨宁静荡然无存,被一种沉重而紧迫的气氛取代。油灯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林晚看着沈砚,喉咙有些发干。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却没料到这么快。那些刚刚习惯的、带着阳光和默契的日子,仿佛一下被拉远了。
“什么时候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明天凌晨。”沈砚回答,他走到床边,开始检查雷震刚才留下的一些简易装备——一把磨砺过的匕首,一小卷绳索,几块能量压缩饼,还有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老旧指南针的仪器。
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冷静得近乎漠然。
林晚站在屋子中央,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堵得难受。她想说“你的伤还没好利索”,想说“太危险了”,想说“能不能再等等”,但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她知道,这些话毫无意义。他有他的责任,有他必须去寻找的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他身边。
“这个,你带上。”她拿起桌上老陈之前留下的、还剩小半瓶的伤药,塞进他正在整理的背包侧袋里,“还有这个,”她又拿起一小包用干净布片包好的、她自己晒制的止血草药,“应急用。”
沈砚的动作顿了顿,看了一眼她塞进来的东西,没有拒绝。“嗯。”
林晚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熟练地打着绳结,整理着每一件可能关乎生死的小物件,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忽然伸出手,按住了他正在系扣带的手背。
他的动作停住,抬眸看她。
灯光下,他的眼眸深得像墨,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沈砚,”林晚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必须回来。”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传递着掌心的温度和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你答应过我的,要去看海。”她一字一句地说,像在重申一个不容违背的誓言。
沈砚的身体似乎有瞬间的僵硬。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混合着担忧、倔强和某种更深沉情绪的光,那光芒像小小的火焰,灼烫了他冰封的心湖。
他反手,握住了她按在他手背上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茧,力道很大,甚至有些攥疼了她。
“嗯。”他应道,声音低沉沙哑,却像磐石一样沉重而肯定。
没有华丽的承诺,没有多余的保证。只有一个字,和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就够了。
林晚鼻子一酸,强忍着眼底涌上的湿意,用力回握了他一下,然后迅速抽回手,转身走向屋子角落的炉灶。
“你……你再检查一下东西,我去热点吃的,路上带着。”
她背对着他,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微微颤抖的肩头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沈砚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邃,久久没有移开。他握了握刚才与她交握的那只手,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触感。
窗外,夜色渐浓。
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但这一次,离别不再仅仅意味着黑暗和未知,还带着一个关于大海的、沉甸甸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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