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木屋里点着油灯,光线昏黄温暖。她动了动,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无处不酸,无处不痛。掌心被重新包扎过的伤口也传来隐隐的刺痛。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身上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服,脸上和手上的污垢也被仔细擦拭过。屋子里飘着淡淡的米粥香气。
她转头看向对面的床铺。沈砚不在。
心下意识地一紧。她掀开薄毯,想下床去找,木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沈砚端着一个粗陶碗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色衣服,头发微湿,似乎是刚清洗过,脸上的疲惫依旧明显,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和锐利。他看到林晚坐起身,脚步顿了一下。
“醒了?”他走过来,将碗递到她面前,里面是熬得稀烂的米粥,还冒着丝丝热气。“吃点东西。”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端着碗的手,指节分明,稳定有力。
林晚接过碗,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他的手指带着一点清洗后的微凉。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粥,米粒的香甜和暖意顺着食道滑下,熨帖着空虚许久的胃,也仿佛驱散了一些心底的不安。
“你……你的伤怎么样?”她一边喝,一边忍不住抬头问他。
“无妨。”沈砚在她床边的木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她捧着碗的手指上,那上面还缠着干净的纱布。“老陈看过了。”
简单的对话后,又是一阵沉默。只有林晚喝粥的细微声响,和油灯灯芯偶尔的噼啪。
一碗粥很快见底。林晚将空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感觉身上恢复了些许力气。她看着沈砚,他正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疏离。
“那个……晶体,”林晚犹豫着开口,“雷大叔他们……”
“雷叔和隐泉前辈正在研究。”沈砚抬起眼,看向她,“能量结构很奇特,暂时无法解析,也无法确定是否就是‘主控序列’备份。”
他的回答客观而冷静,听不出失望,也听不出希望。
林晚“哦”了一声,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甚至可能搭上了同伴的性命,带回来的却是一个未知的谜团。
“阿卓……有消息了吗?”她鼓起勇气,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
沈砚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摇头:“还没有。”
两个字,像冰冷的石头投入心湖。林晚攥紧了手指,纱布下的伤口被牵扯,传来清晰的痛感。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瞬间泛红的眼圈。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了她攥紧的手上。
林晚浑身一僵,抬起头。
沈砚不知何时站到了她床边,正低头看着她。他的眼神很深,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冰冷,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一种沉静的、近乎包容的注视。
“活着回来,就是胜利。”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其他的,交给时间。”
他的手掌只是虚虚地覆着,并没有用力,但那微凉的触感和话语里的笃定,却像一道舒缓的溪流,悄然抚平了林晚心头翻涌的酸涩和自责。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这个总是习惯于将一切沉重扛在自己肩上的男人,在用他笨拙的方式,告诉她不必背负太多。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眼底的湿意,轻轻点了点头。
沈砚收回手,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触碰只是无意之举。他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你需要继续练习。”他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无论那晶体是什么,你的能力是关键。”
“我知道。”林晚轻声应道。她看着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孤直而坚定。她知道,短暂的休整之后,他们必须再次投入战斗,为了那些牺牲的人,也为了他们自已渺茫却执着的未来。
她重新躺下,拉好薄毯。身体的疲惫依旧,但心却奇异地安定下来。
油灯的光芒温暖地笼罩着小小的木屋,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一坐一卧,沉默却不再孤寂。
窗外,山风掠过林梢,带来远方的气息。黑夜漫长,但总有点点微光,在余烬中执着闪烁,等待着燎原的那一刻。
而他们,就是那捧余烬中,不肯熄灭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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